第十七章 定情之物

    出了府，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就停在后門。

    車夫是陌生臉孔，顯然是陽石青城的親信。紫晴上車，翠兒并不扶，只是低聲囑咐了車夫幾句，隨紫晴身后坐上了馬車。

    路經京都繁華之地，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其樂融融的樣子讓人覺得太平盛世之下，百姓的日子十分的幸福。

    紫晴倚著車欞，看著街上行上臉上洋溢著快樂，心里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一個沒有親人，沒有身份，甚至連自己都失去的人恐怕很難再有那樣從心底散發(fā)出來的笑意。

    “大小姐，有些話二夫人在府上不便說，由我來替二夫人轉達?！贝鋬和蝗话l(fā)話，車內的氣氛陡然緊張，顯然，紫晴不像是大小姐，而這位婢女翠兒到是主子。

    “有話快說。”

    “二夫人說了，如果大小姐這次不能完成老爺交代的任務，那玉竹必死無疑。”翠兒說到此，目光里陡然迸射出殺意，車里的溫度降低，盛夏仿若酷冬。

    紫晴沒有說話，只是怔怔望著車窗之外，視線內突然出現了幾個身著黑色斗篷，腳步輕快急促的女巫。

    她們的臉即使被黑色的面罩遮避，紫晴還是分明感覺到從她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強大力量，紫晴的目光里出一絲渴望，那是她心底對巫術的渴望。

    馬車在路上行駛兩個時辰才到達凈云寺，此時，天色正好黃昏，夕陽輝照在寺門三個大字上，份外的輝煌奪目。

    一千零八百個漢白玉臺階讓人望而生畏，翠兒下車后就不知所蹤，紫晴只好一個人一步一階地往上去。

    本以為會有寺中和尚相迎，卻未料抬眼看到的人卻是莫靖安。

    “莫公子！”紫晴沒法不對這個人有所好感，只因為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純凈，像是蔚藍天空之中飄游的一絲白云。

    “丞相說你會來陪我，我很高興。”莫靖安伸手扶著紫晴，轉身進入了凈云寺，這里的和尚見到二人行走，也只是微微點頭致意，并未駐足，顯然是陽石青城早就交待好的?？磥?，自己的這位爹爹真的權傾天下，連佛家圣地也被他籠在手心里。

    正沉思，聽到莫靖安說，“你和丞相的想法一樣嗎？”

    “什么想法？”

    “至天下于戰(zhàn)火之中！”莫靖安投過一瞥尋問的目光，他對紫晴的想法份外的關注，這讓紫晴到稍有些緊張。

    兩人緩步慢行，凈云寺內寂靜無聲，衣裙婆娑聲也聲聲清晰。

    盡管兩人這只是第二次見面，可是彼此之間卻有心照不宣的感覺。

    紫晴笑了笑，停下步子十分認真地看著莫靖安，“我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能保護，連最起碼的做人自由都沒有，談何天下？”

    想到翠兒那句玉竹必死無疑，紫晴的心就不止一次抽搐，但是，若是以此來勸莫公子起兵征討周國，似有視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顧的陰暗。

    莫靖安默然注視紫晴，片刻后才道，“你可知道那塊蔚藍的來歷？”

    紫晴抬手放在頸間那塊隱藏在衣內的寶石上，搖搖頭。

    “相傳，這塊寶石曾是海底之物，體形巨大，不宜攜帶。在莫家祖先發(fā)現之前，它一直沉溺于海水之中。后來，就在先祖定親那日，海上突然大放藍光，經家丁打撈才發(fā)現了這塊奇石異寶?！敝v這個故事的時候，莫靖安聲音柔和，讓人不由沉浸其中，覺得這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后來先祖發(fā)現，但凡是心性純潔之人觸摸這塊靈石，它必然綻放藍光。如果是心思陰險狡詐之人觸摸，這塊石頭會暗淡無光，甚至會變成黑色?！闭f到這里，頸間的寶石的光茫猶勝，似乎在向莫靖安證明紫晴的確是一個心性純潔之人。

    “后來呢？”不知覺間，兩人已走到了寺院后面的廂房。

    廂房左右各有兩株蒼天古槐，槐樹散發(fā)出來的濃烈的味道，沁入人的心脾，更讓寺廟顯得莊嚴無比。

    莫靖安略略停頓，神色里有幾分傷感。

    “后來，巫女橫行，靈石就成了巫女的驗靈石，但凡有接近巫術的人遇到靈石，靈石都會泛紅光至烏黑。靖國由此來選用大臣，皇室嫁娶也逐漸用此來驗靈……”話未說完，莫靖安突然停下來，用十分深情的目光看著紫晴，這樣的表情讓紫晴有些擔憂。

    果然，莫靖安還是開口說，“紫晴，初相見這塊靈石就大放藍光，那樣的湛藍是我從來沒有在蔚藍上見過的。我想娶你為妻，封你為后，以后靖國就是我們的天下。你想要保護的人，我替你保護，你想要的人身自由我也可以盡量滿足！”

    “莫公子，憑一塊石頭訂親，未免太過倉促。況且現在也不是談論婚姻嫁娶的時候?！弊锨缟钌顕@息一聲，讓她擔憂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若以婚嫁為理由去讓莫靖安答應陽石青城的條件，那她對于天下百姓可能就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罪人。

    “紫晴，如果你答應，我可以起兵攻打周國，我相信，靖國必勝?！?br />
    “你為什么有這樣的把握！”

    “因為我有你！”莫靖安深情相望，眸子里海水一樣滿溢的深情似要讓紫晴整個人都陷進去。那是一種足以讓人眩暈，忘記現實種種的深情，也會讓人拋開憂慮去依靠，去選擇的深情。

    紫晴略略嘆息一聲，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注視莫靖安那雙眸子。

    她身在陽石府，遭遇了種種不幸，可是卻在一座古剎里，聽到了靖國國君最為深情的傾訴，這讓她再度覺得世間恍然虛幻，而冥冥中另有一處世界在等著她，呼喚她，所以才讓她對這些事情如此態(tài)度。

    “我覺得事情并非像莫公子想的那么簡單，只是我猜不透！”紫晴再度苦惱，陽石青城這位爹并不像看起來那么簡單，紫晴覺得，如果他真是想除去黑女巫，那憑著他的勢力和皇上對他的信任，他怎么可能會讓黑巫女押著自己去驗靈？

    可是背后到底藏著什么，依著她現在空白的思緒卻無從分析。

    不料莫靖安突然伸手拉起紫晴的手貼在胸口，鄭重其事地說，“蔚藍本就是定情之物，你收了，代表你已經答應了。至于別的事情，那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你現在應該想，在大婚之日，你穿什么樣的衣服才是最漂亮的?！?br />
    “這有悖常理?！弊锨缇従彸槌鍪?，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她不愿意懷疑眼前這個一臉深情的男子，可是他是九五至尊，她卻是丞相府落魄嫡女，若只憑一個小小的蔚藍靈石就能決定伴侶，那未免太過輕率。

    莫靖安眸中的一希望一點一點消散，眸子里的光亮也漸漸熄滅，這讓紫晴覺得天地萬物都突然暗然失色。

    正這時，太陽最后的一點余暉也落下去了。

    莫靖安看著遠山的還微亮的云，無不傷感地說，“你大概不能想到，一個人坐擁天下，卻有一種孤獨無依的感覺。我憑著蔚藍尋找伴侶的行徑確實可笑，可是天下巫女橫行，過不了多久，整個世界都會是女巫的天下，難道我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尋找自己的愛人？難道，我不能憑著感覺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這個人？”

    這些話確實讓紫晴震撼，她不該懷疑他，至少，他是一個性格堅毅，行事果決的帝王。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