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色棺材

    葉洋沒有一點睡意，走到爺爺擺放的尸體前，看著爺爺一雙蒼白的臉。

    白的裹尸布像是才扯的，葉洋拿來一個凳子，稍微感到有些睡意，他頭微微一動，確實不小心住了爺爺?shù)氖郑欢乱豢?，葉洋忽的彈起，一臉驚異。

    他剛才感覺到，爺爺?shù)氖掷锼坪跷罩裁礀|西，的，不像是人的手，而更像是一種金屬。

    人雖然死后，全身血液會變冷，肢體會僵冰冷，但是皮膚畢竟還是皮膚，是不會有那種金屬的觸感的。

    他拉開燈繩，昏黃的白熾燈散發(fā)出不太清晰的燈光，葉洋緩緩走到爺爺身前，將他那只手撈了起來。

    手掌冰涼，葉洋緩緩將爺爺握緊的手掌掰開，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一抹銀白的璨光突然出現(xiàn)，葉洋渾身一驚，這竟然是一個白銀的小棺材。

    槨以純銀錘鑿而成，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了的緣故，都已經(jīng)成了黑，遍體鑿刻精美紋飾，頭部以珠紋作地，下側(cè)中間刻門扉，兩邊飾卷草，上邊刻著雙頭迦陵頻加像一身，還有十朵枝花紋；畫面層次分明，精致動人。

    但是葉洋所不能理解的卻是，銀黑的槨上寫滿了血的不知名文字，就和葉洋的小骷髏頭上的血文字一樣，任由葉洋翻遍了道佛經(jīng)典，古書甲骨，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文字。

    可是這些血文字卻又真實分明的存在，葉洋百思不得其解，他拿過爺爺腳下的那個銀棺，這到底代表著什么。

    還有那本藍(lán)皮書，上面的記載害駭人聽聞，葉洋根本不相信世上鬼神之說，在他記憶中爺爺也從來不信，可是既然如此，爺爺為什么要花畢生的精力，來整理這樣的一本書。

    臨死前爺爺那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一臉恐懼，但是又有著一絲驚喜，這種表情，像極了藍(lán)皮書上‘李鴨子’死前的癥狀。

    葉洋將行李箱拉開，拿出里面的廢報紙和海綿帶，小心翼翼的將這銀棺給裝了進去，這所有事情他都要探個究竟。

    燈光昏暗照著爺爺慘白的臉，外面卻是大雪飄飛，葉洋一個人待在屋里，寒氣料峭，驚人的冷。

    他將一切東西都放好后，趴在爺爺?shù)纳碥|旁，昏睡了過去。

    無話，葉洋這一覺一直睡到天明，外邊大雪還是紛紛揚揚的飄著，但已經(jīng)沒有了昨天晚上，那么大。葉洋打開瓦房的木門，遼闊的蒼茫大山，一片，萬物靜寂無聲，唯有雪花還在落。

    他將昨晚的烤火深剩下的煙灰處理了之后，李叔剛好來到了他家，讓他去吃早飯李叔將葉洋帶回家，李叔的房屋并不是瓦房，而是他自己砌土，買磚，建造的土房，上面用石棉瓦覆著，檐角著一串的冰凌。

    而廚房中，因為使用次數(shù)太多的緣故，已經(jīng)被煙熏得漆黑，李叔為葉洋端上一段‘糊涂面條’，二人也不坐，端著碗，蹲在廚房門檻，一邊看著外面的雪花，一邊朝嘴里扒飯。

    不過不知為什么，葉洋總覺得李叔一路上言又止，想要對他說什么，卻又沒有說出來。

    糊涂面是洛陽地區(qū)，常有的一種小吃，自古南方的米，北方的面，糊涂面?zhèn)髯陨坛?，那時候糧食緊缺，人們吃面條就在鍋里放些‘玉米面，小米’這些之類的粗糧，再加上干菜，蘿卜一起煮，既擋饑，又有營養(yǎng)。

    若是加上芝麻鹽，味道更好，不過農(nóng)家人不在乎這個，只在乎飯的量與足。

    一碗糊涂面，將葉洋喝得滿頭大汗，全身寒氣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李叔蹲在門檻旁邊，看葉洋幾乎將一碗面都吃完了，臉上帶著些言又止的神情。

    “再來一碗？”

    李叔拿過葉洋的碗，葉洋婉拒不得，李叔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這些味道，在外面葉洋甚少吃到，因此頗有胃口，他將碗端過來：“李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br />
    李叔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站起來道：“葉洋，你爺爺生前說，他不火葬，要進行土葬?！?br />
    “而且?！崩钍澹戳艘谎廴~洋，又開口道：“老爺子希望你們能將他葬入北邙山?！?br />
    土葬是漢家人流傳的葬法，自古漢家的理念為‘落葉歸根’，‘發(fā)膚受之父母’完整時來，也要完整時帶走。所以漢家老人少有能夠接受火葬的，后來新中國成立，認(rèn)為土葬太占耕地，止土葬，規(guī)定嚴(yán)格。

    爺爺骨子里古文化思想極重，風(fēng)水之說，尤擅，提出‘土葬’，葉洋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要是葬在北邙山，這可就不是一般的難，邙山浩大，葬在上面完全沒事，但是北邙卻十分精貴，上面到處都是帝墓，名人，可以說只要是古代漢家帝王，就沒有不想葬在里面的， 到了現(xiàn)在就是一部文物史，市里面高度重視，幾次下發(fā)保護條例，附近人死都要葬在此處帝陵七里之外，不能夠葬入北邙。

    “爺爺怎么會將自己葬入北邙山中?！?br />
    葉洋想不到爺爺怎么會生出如此的想法，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爺爺曾經(jīng)親口對自己說過，說北邙山乃是帝葬，普通人一旦埋入其中，就會殃及后代，永世不得翻身。

    但此時，爺爺卻是又親自打破了這個定理。

    “要不咱們偷偷把老爺子葬進去？”

    李叔忽然開口道，他也知道政府的措施，想要在北邙山葬人，基本沒有可行的路，更何況還是土葬，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嚴(yán)重。

    李叔在嘴里扒拉了一碗道："對于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葉洋一愣：“你是指盜墓賊那事，這還有什么好問的”

    李叔忽然站起了身子，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而后才道：“我懷疑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而且你想，老爺子能夠弄來那么多好東西，至少也是掌鍋的?！?br />
    盜墓其實在洛陽頗多盛行，古稱‘倒元’或者‘順人’，據(jù)說以前北邙山上，到處都是盜洞。

    盜墓多是團伙合作，少有一人而行，經(jīng)歷千年，已經(jīng)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鏈條，官盜，民盜，盜吃盜，層出不窮

    不過葉洋遍覽史書，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越古老的國家，盜墓賊就越多，盜墓文化的時間也就越長。這其中尤其以中國和埃及為代表。

    在幾千年的發(fā)展史中，盜墓文化現(xiàn)了一系列的古怪名次，用以區(qū)分。

    比如中國盜墓的人全稱一鍋子，從上到下，分為‘“掌眼”、“支鍋”、“腿子”、“下苦”

    掌眼是一“鍋”人馬的靈魂，不僅具有找尋古墓的本領(lǐng)，也有著鑒別文物的能力。他們既可以是提供古墓線索的人，也會是提出買斷“坑”土文物的收購商，還可能同時兼任“支鍋”。

    “支鍋”是每一次盜掘活動的老板，也被圈兒里稱做小老板。盜墓前期投入的資金、設(shè)備，以及后期工人的工資都由他來籌措。他們的投入是有風(fēng)險的，挖出的文物如果沒有被掌眼或 投資人買斷，只有全部自行處理。

    “腿子”是盜墓活動中的技術(shù)工人，成熟與經(jīng)驗使他們大多成為老板的親信。老板不在現(xiàn)場時，“腿子”有著絕對的權(quán)威。

    而最底層的是“下苦”（干活的）?！跋驴唷本褪敲窆?，又被叫做苦力。通常，“下苦”們挖一個墓只能得到幾百元或千元的報酬，哪怕老板收入達(dá)到千萬，也不會給予太多。

    同樣的其實盜墓，鮮少有發(fā)大財?shù)模谖奈锢骀湕l之中，哪種成則上百數(shù)千萬的利潤，大部分都是被文物販子賺到了。

    社會階層在所有盜墓賊中劃出一條鮮明的鴻溝，“腿子”與“下苦”們通常是清一的農(nóng)民，信息、知識和社會關(guān)系的不對等，使他們很難逾越這條看不見底的。

    葉洋其實個人對于盜墓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只是喜歡鉆研一些古代的離奇怪談，同樣的，他也不支持盜墓，不是因為盜出的所有東西要交給國家，為這些強盜行徑打不平，而是因為在盜墓之中，損毀了太多的文物，踐踏太多前人的尊嚴(yán)。

    而盜墓賊又是暴力團伙，根本只為求財，在墓穴之宗，大量可以用來研究古代歷史，民俗變遷的墓葬資料，都墓行為破壞殆盡。

    事實上，葉洋一向的想法是，文物屬于大眾，而不應(yīng)該是聚集在一起，要上繳要罰款，甚至某些官盜隨便一點，上交的文物，只能被鎖在一處暗地，供私人孤芳自賞，再也回不到公眾視線。

    葉洋在李叔家，吃完飯后，還沒進屋，就聽見了叫罵聲，葉洋推開后門，發(fā)現(xiàn)大姑和小姑正在圍著一個小地窖，互相指著對方，怒目相對。

    葉洋一愣，此時正是，雪飛，外面都已經(jīng)封山了，不知道大姑和小姑怎么會回來。

    小姑和大姑看到葉洋回家，停了一下， 隨后就又開始指著對方罵了起來。

    葉洋的小姑名叫葉小曼，葉洋的大姑，則是叫葉燕，兩個人一向不和，不過葉洋實在不明白，爺爺這才剛走，兩位姑姑怎么就鬧騰開了，甚至還到了動手的地步。

    他朝著二人，身后的窖子看了一眼，知道二人為何這么爭吵了。

    那地窖里竟然擺放滿了各種怪模怪樣的文物，雖然隔得太遠(yuǎn)看不清楚，但是葉洋結(jié)合爺爺?shù)纳矸?，差不多也能推斷出真假?br />
    “你這個，我告訴你，爹留下的東西絕對不能平分。”

    罵罵咧咧的出口，葉洋小姑嗜好賭博，在外面曾經(jīng)惹下一的賭債，幾年前借高利貸欠了好幾百萬，沒有辦法之下，就跑到家里求老爺子。

    老爺子苦思良久，從家里拿了一個青花瓷碗，然后次日，那個碗就賣了五百萬，小姑不僅還了賭債，而且在城里還買了好幾座房子。

    當(dāng)時惹得其他兄妹一陣眼紅。

    這次回家之后，小姑在全家搜索了個遍，沒想到還真被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窖，透過地窖上面的柵欄，她發(fā)現(xiàn)下面全都是大量的銅器，珠寶，玉器陶瓷。

    正當(dāng)小姑準(zhǔn)備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的時候，卻沒想到大姑也回來了， 二人都見了這些古董，一時對峙了起來。

    一見，葉洋回來，二位姑姑都向后退了退，小姑葉曉曼看著地窖下面的各種葬器，目光閃爍，她不求里面全是真的，只要有一件是真的，那么她就賺大發(fā)了。

    而大姑葉燕，想的則是，既然是都是父親的遺物，那么應(yīng)該諸位兄弟姐妹平分，不能夠小妹一人獨占，于是在此發(fā)生了矛盾。

    “洋，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把東西拿出來看看是不是真的?！?br />
    葉洋自小就跟著爺爺，況且在外學(xué)習(xí)的又與各種文物鑒定有關(guān)，因此，葉洋一來，小姑立馬說道。

    葉洋沒有看地窖里面的各種寶貝，而是走到兩位姑姑面前，一臉寒心道：“兩位姑姑，爺爺剛走，現(xiàn)在尸骨未寒，你們就遺產(chǎn)大打出手，這樣合適嗎？”

    涉及到此，李叔則是自動回避了，他知道這種家事，他一個外人不適合在這里呆下去。

    “洋啊，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們工作起早貪黑的，還要還房貸，自己都受不了，爸，肯定也看不下去。”

    大姑擦擦自己的眼角的淚，看了一眼躺在上房的尸體說道。

    “就是，就是，爸留下這些東西，肯定是讓我們更好的生活。你說他都老了，不是想為后代留點東西，何必要將這些東西，留下呢?！?br />
    小姑葉曉曼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道，自古以來賭徒向來心急，她生怕這財產(chǎn)分配不均，自己的利益少了。

    外邊開始有人敲門了，葉洋知道這肯定是外人來省親的，畢竟他大姑小姑常年未回來，一旦回來了，外人肯定要來看看。

    “好了，先將這東西放在這兒，要是被誰出去了，這些都是國家的。你們誰也別想得到?！?br />
    葉洋重新將地窖的門堵死，他打開門，向著屋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看花眼了還是什么，竟然看到了爺爺?shù)念^稍微動了一下。

    不過隨后，他就搖了搖頭，等到再看的時候，卻又什么都沒有，爺爺仍然是安靜的躺在那兒。

    他扭轉(zhuǎn)過頭，看了兩位姑姑一眼，然而還未等他開口，小姑就一副躍躍試的神：“我認(rèn)識一些拍賣行的老板”

    葉洋揮手打斷了小姑接下來的話：“現(xiàn)在我們不談這個，爺爺遺言說他想葬在北邙山。”

    “葬就葬唄！北邙山那么大，挖個坑，把人埋了誰知道?！?br />
    兩個姑姑都生活在城市里，因此對風(fēng)水之說，并不甚了解，同樣的也不相信。

    葉洋將一帆利害說出，兩位姑姑這才驚醒了過來。

    北邙山雖然不小，可是真正的之地，也就那么一塊兒。

    風(fēng)水學(xué)中有左，右，前朱雀，后玄武的說法， 又以繞山環(huán)水為最佳，北邙山山頭那一塊，地氣充裕，林木繁盛，旁邊是滾滾洛水，傳說中河圖洛書出世的地方，水象征財富流動，山代表福壽永享，因此一向是歷代帝王埋葬之所。

    現(xiàn)在叫做帝陵，乃是墓葬保護區(q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埋葬進去的。

    “父親，怎么會想把自己埋在里面?！?br />
    兩位姑姑忽然開口，他們雖然不通風(fēng)水之說，但是也知道帝王格局不是一般人所能享用的，要不然是福非禍。

    “既然這樣，那父親留下來這么東西，是不是想讓我們幫他把后事處理了??！”

    小姑依然對那些古董念念不忘，急忙開口道。

    就連大姑在一旁，也是若有所思，眼前是一個寶窟，沒有人能夠承受的住。

    “你們真敢拿！”

    葉洋被她們氣得不行，冷眼說道：“這些東西可都是爺爺挖墓，盜出來了的，普通人用了，一生多災(zāi)，多病?！?br />
    葉洋聽過不少的墓葬文物怪事，他在山西的時候，曾經(jīng)親自聽一位陶瓷家說，他家里放了不少墓葬陶瓷器，但是妻子卻在夜晚經(jīng)常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不久后就一病不起，見了那些瓷器就害怕，無奈之下，他只好便宜處理了那些瓷器，說也奇怪 ，妻子竟然好了。

    而民間更是流傳著養(yǎng)玉的說法，

    倒斗的人從墓葬中挖出好玉，先不買，找個十幾歲的女童或者男童，佩戴數(shù)年，讓人身上的體溫，給予葬玉養(yǎng)分，，讓玉從身上的土門（毛孔），吐出陰氣，晦氣，才能交易出去。

    要不然就會對賣者買者，都造成極大的危害。

    而在古代，更是有著血玉的傳說，古人把玉器縫進奴隸的血肉，然后用煉丹的高溫丹油，從奴隸口中灌進去，最后將奴隸活埋祭司，奴隸在地底悶死，身上的尸血因為丹油的緣故，長期不散，人血浸染入，就會把玉沁出血紅。

    看上去煞是漂亮瑰麗。

    但是也無比。

    葉洋看的時候，差點吐了，不過隨后也就淡然了，因為若是瀏覽古籍多了，就會發(fā)現(xiàn)不論是官方正史，還是民間傳，都會記載大量神學(xué)秘事，久而久之之下，葉洋也就熟悉了。

    一聽葉洋這么一說，大姑還沒發(fā)什么話，小姑卻有點害怕了，小姑在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生意，經(jīng)商之人一向求財，多拜神佛。又加上嗜賭，所以多鉆研《周公解夢》，認(rèn)為夢能夠說明自己將來的運道。

    所以心中也多疑神疑鬼！

    “既然這樣，我們該怎么辦?！?br />
    小姑雖然強說著自己不信，但是老爺子還在屋中躺著，尸骨未寒，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那東西，誰都別動，先將爺爺安葬了再說!”

    葉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感覺爺爺留下這個東西，像是生前有意的，要不然不可能剛?cè)ナ?，就被小姑等人發(fā)現(xiàn)了。

    一天的時間，很早就過去了，分財產(chǎn)的事情暫時被擱置了下去，家里三間瓦房，雖然破舊，但是都還能住，葉洋和大姑小姑三人，將房間收拾了一下，將一些多年未曾用過的棉被，單，拿出來曬了曬，準(zhǔn)備晚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