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醒

    尹夢醉夢中翻了個身，從榻上摔了下來，整個人徹底清醒了過來。

    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才慢慢的站起來，他昨天好像真的喝多了，只是他是怎么回來的，一點也記不起來。

    尹夢到桌子邊上倒了杯水一口飲下，想了想，他好像是見著那糟老頭了，不對，他怎么會來這皇宮內院。

    大約是自己醉了，生了場綺夢。

    屋子里的酒已經(jīng)盡數(shù)搬走了，也好，只是那酒香卻好像還留在屋子里縈繞不去。

    尹夢打開門出了屋子，覺得自己大約只是心有郁結，興許也沒喝多少酒，最后迷迷糊糊走回來的也不一定。

    “大人醒了，可是要沐浴？”鳳鳴剛讓人把屋子里的十壇酒搬走，送去辰王府邸，就看見之前還醉得不省人事的尹夢居然起來了，不免有些驚訝。

    “嗯，幫我準備些熱水?！币鼔酎c點頭，看了一眼鳳鳴，本來想問問自己喝醉酒的事，那些話在上滾了一圈，終究是沒說出口。

    “是，我就這讓人去準備。

    對了，大人，之前陛下差人來，說讓您晚膳之前去御書房一趟，他有話與您說?！兵P鳴點頭應道，也將之前陛邊的太監(jiān)傳來的話，和尹夢說了。

    “好，一會兒沐浴之后我就去?！币鼔衾懔艘幌拢c點頭。

    尹夢雖然心里疑惑這個時候，那天子怎么忽然想起要見他，但同時他也明白，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尹夢浸在的水桶里，仔細的想了想喝醉時候的事情，卻始終想不起來那人的臉。

    尹夢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做了個綺夢，這么多年，那糟老頭走了以后，就從沒有回來過。

    怎么可能這樣好心，在這時候回來看他。

    只怕，那貪戀美的糟老頭，根本就不知道他如今身陷囹圄。

    就算是夢，自己似乎也是太過丟臉了些，怎么那般的脆弱，虧得那夢里的糟老頭，也不曾戲耍他。

    沐浴過后，尹夢換了身青的衣衫去見玉勤。

    比起尹夢住所的簡單精致，這帝王的書房就華麗了不知多少，守衛(wèi)更是重重森嚴。

    尹夢站在殿外，等值班的太監(jiān)進去通報，得了帝王的應允，才被領著進了內殿。

    玉勉端坐在紫檀木的桌案之后，渾身的狂霸之氣，天生就有一種屬于上位者的。

    “陛下召見，不知道是為了何事？”尹夢被領著進了內殿，見玉勤也不說話，只是翻閱著公文，便主動開口問道。

    “你真是愈發(fā)的放肆了，見了朕也不行叩拜的禮數(shù)，這般沒規(guī)矩?！庇袂谑掌鹗掷锏木碜冢а劭粗蟮钌巷L華灼灼的尹夢，臉不免有些難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內殿里的宮人一瞬間跪了一地，個個都是心驚膽戰(zhàn)，瑟瑟發(fā)抖，只有尹夢神不變的站在原地。

    “當初我來御前侍奉，是陛下你親口允諾，免了我所有的教條規(guī)矩。

    陛下，如今說這話，又是什么道理，可是要反口？”尹夢神淡淡的，并不把玉勤的惱恨看在眼里，只是理了理袖口，不緊不慢的說道。

    “放肆，尹夢，你這是在質疑陛下不成。”玉勤身邊的大太監(jiān)，見尹夢這般伶牙俐齒不知深淺，怒聲呵斥。

    見帝王的臉前所未有的難看，心肝兒顫了三顫，背上瞬間就是一片的冷汗，浸透了內衫。

    “你們都退下去?！庇袂邗玖缩久碱^，面上都是余怒未消的難堪，眼里卻是莫可奈何的笑意。

    這人從開始初見就是這般脾氣，如今十年過去，卻是絲毫沒變，也不知道是該夸他矢志不渝，還是該訓斥他愚昧無知。

    等所有的宮人都出了書房，將大門遮掩合上，玉勤臉上的神還是十分的難看。

    “如今玉勉馬上就要成親，你去他府上，又該如何自處，你可曾想過？

    魚晚兒對外雖說是玉勉從邊關帶回來的孤女，可是你我心里清楚，她是丞相在外的私生女。

    你又是個男子，難不成還要和女子去爭不成？”玉勤看著站在三尺之外的尹夢，那張臉當真是比他后宮的三千佳麗還有貌美幾分，只是可惜是個男子。

    “陛下不是已經(jīng)當著天的面將我賞賜給了辰王，如今說這番話未免太遲了些。

    還是如今陛下后悔了，想要把我收進你的后宮去？”尹夢挑了挑眉，那張風華萬千的臉孔，帶了幾分邪魅和嘲諷。

    “你當真是不知所謂，朕是為你考慮，你既如此的不識抬舉，就不怕我殺了你?！庇袂谛南聬篮蓿袔追直徽f中了心事的窘迫，手邊茶盞被他投擲在尹夢的面前，茶水撒了一地，茶杯更是被摔了個粉碎。

    “陛下何必惱羞成怒，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敢勞煩陛下心。

    陛下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币鼔舳读硕缎嫔系牟柙?，淡淡的說道。

    這玉勤什么心思，他并不是不明白，無非覺得自己是那人的肋，想要拿住。

    這江山坐得如此不安穩(wěn)，也是難為他了，可見天下之主也不是那般好做的。

    “尹夢，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拿你如何，今日我就是要了你的命，我那胞弟也不敢與我為難?！庇袂谝娨鼔粽娴木鸵D身離開，惱怒的站起來，猛的拍了下桌案，震得上面堆積如山的卷宗，也抖了三抖。

    “那陛下要殺便殺了我就是，尹夢絕不會掙扎半分。”尹夢猛的轉頭，那雙美麗的桃花眼里，有種決絕的狠厲，看起來十分的滲人。

    玉勤一時間也怔住了，這些年來，這人從不曾發(fā)過火，總是溫溫順順的模樣。如今卻像是被逼得狠了，顯現(xiàn)出了骨子里的狠決來。

    “罷了，你自己都不覺得難堪，我真是瞎心?！庇袂谏钌畹膰@了口氣，不再自稱朕，擺了擺手不愿意再同尹夢計較了。

    尹夢于他，終究是有些不同的，不然這么多年以尹夢的子，怎么能安穩(wěn)的活到今日。

    如今尹夢要走，玉勤不肯承認自己是有幾分舍不得的。

    不僅僅是因為這人釀的那一手的好酒，更因為，這守衛(wèi)重重的宮殿之中，也只有這人敢這般同他說話，而不計后果。

    他走了，便是把這份隨心所都帶走了，剩下的不過是些趨炎附勢，見風使舵的奴才。

    玉勉是有何等的福氣，才得了這么個人，傾心于他，只是這樣的福氣，只怕也是要到頭了。

    鳳鳴當夜就接到一份密令，尹夢去辰王府邸的時候，他要一道隨行。

    密令中言明若沒有玉勤的親筆書信不得隨意離開尹夢，離開京都之后，尹夢就是他的主子。

    接到密詔的時候，鳳鳴幾乎有些目瞪口呆，陛下這算是把他送人了，送的還是尹夢這樣的人。

    但是天子金口玉言，鳳鳴再是心里不甘愿，也不敢反駁什么。

    好在尹夢也不是什么難伺候的主，跟在他身邊比其他同僚瀟灑自在了許多，也沒什么危險可言，的確算是一份難得美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