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秋天天氣開始轉(zhuǎn)涼,君榮城深夜的街道上幾乎所有店鋪都早早的關(guān)上了門。不過因為才入秋的關(guān)系,今晚倒不像人們印象中的秋時帝都,老是下著幾月不絕的陰雨。
夜色更濃了,唯一熱鬧能堪比白天的也只有坐落在街尾的一家小酒館,虛掩著的木門看上去已經(jīng)是用了很多年、修過很多次,每一次開合都會發(fā)出難聽的尖銳摩擦聲,讓人只能聯(lián)想到惡魔的低語。
一絲寒風(fēng)襲來伴隨老舊木門的刺耳嗟嘆,引得酒館里的幾道目光投了過去,這是獵犬和豺狼的職業(yè)病。收拾得很是體面的男人晃晃悠悠走了進(jìn)來,那副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光聞到酒味就醉了。幾個人看了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專注于自己桌上的酒杯了。這個男人雖然耀武揚(yáng)威地挎著劍,但他身上那股氣質(zhì)已經(jīng)述明了他的身份,這個連雞都沒殺過的男人不是來找他們的雇主。
倒是喜歡坐在角落里的家伙們依舊用眼神打量著這男人,腰間別著劍、穿著價格并不低廉的衣服,也許是個從小愛好扮演騎士游戲的紈绔子弟,不過最近因為被另一個公子哥羞辱了,氣急中喝光了家中本就不多的藏酒,沒辦法之下,便只好來這種破酒館里喝喝酒消消愁。
“你他媽眼瞎啊,死北方人?!蹦腥艘宦暣罅R讓一大群人的目光聚集到他這塊。
一個比他高上半頭的男人踉蹌了幾步,然后滿口酒氣的說著抱歉??雌饋恚麄儎傋擦藗€滿懷。
他雖然被撞得不輕,但也并不想多計較,那人身上惡心的味道已經(jīng)夠倒他胃口了,而且和這種粗俗的行省人爭口舌之快會有損他自詡高貴的身份。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活像一名貴族般的舉手投足命令著那北方人快滾,而對方也很識趣,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他如勝者一般撣了撣灰,期望著酒館里這些土包子能好好見識一下真正的紳士風(fēng)范。但很可惜,他的吸引力顯然不如那幾位女招侍豐腴的肥臀。
“酒保,給我一杯麥芽酒?!?br />
幾只老鼠也許看清了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個家伙在撞上去時,一雙快手嫻熟地摸走了男人大衣下的錢包。干凈利落得好似它們的同行。
小小的風(fēng)波過去后大家依舊做著自己的事喝著自己的酒,喧嘩的環(huán)境里隱隱聽到角落里傳來的罵聲。只不過那男人正準(zhǔn)備為那杯他喝了一口就受不了的麥芽酒付賬時,那遲鈍的腦瓜才終于發(fā)現(xiàn)到錢包不見了。
“媽的,那個小臭蟲?!蹦腥祟D時暴跳起身,醉意看起來一下子醒了一半,直接拔劍追了出去。
小丑表演結(jié)束得很快,沒人會多留意,只有酒保又在那抱怨浪費了一杯酒??傻故撬乔宕嗟陌蝿β晠s引得幾個人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劍柄上,也是職業(yè)病罷。
深夜的街道拐角里,一個身影閃過,男人又是一聲大喝,隨后三步并兩步追了過去。
“你小子,給老子站??!”
一個喝醉的人能抓住一只清醒的老鼠么?這是君榮城當(dāng)?shù)亓鱾鞯囊痪渌渍Z,如果他做到了只能說明那只老鼠想要偷他更多的東西,甚至咬死他,吃肉再喝血。
“怎么不跑了,狗雜種?!庇质亲愤^一個拐角,男人氣喘吁吁地?fù)巫Γp眼緊緊盯著這個被自己逼到死路的小偷。
而這個小偷卻悠閑的靠在一旁,劃了劃火柴點燃了一根才卷好的香煙,劣質(zhì)煙草燃燒的煙霧幾乎要彌漫整個街角。
秋夜的云漸漸散去,月光照亮每一條街道,男人也看清了這個小偷的長相,原本藏在斗篷下的瘦弱身體現(xiàn)在能清楚看出其健壯得有如最勇猛的角斗士,絲毫談不上俊俏的臉肅殺堅毅,而那如同惡狗盯著獵物般的眼神正死死盯著自己,盡管他手上拿著的是把看起來鈍得連雞都?xì)⒉涣说呢笆住?br />
雖然這是一個一眼便知毫無勝算的對手,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以及手中一把鋒利得從來沒殺過人的劍帶來的優(yōu)勢還是讓他一點點靠近??峙麓藭r墻邊響起一聲貓叫都能把他嚇個半死。
“不打算跑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已經(jīng)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男人嚇得差點摔倒,但面前這個家伙卻若無其事的掏出了剛才的錢包。
“我只是要錢而已,你沒必要來白白送死。揣好你的劍,趕緊滾吧?!?br />
這開玩笑的語氣此時卻讓人不寒而栗,男人不敢放松也不敢轉(zhuǎn)身逃跑,因為惡狗的眼依舊注視著他。
“你...你是誰???”
“你還敢問我是誰?”惡狗冷冷地說,讓這狩獵場又變冷了幾度,男人對自己愚蠢的問題后悔了。
“勇氣可嘉,真是勇氣可嘉。為了獎賞你的勇敢,我可以告訴你我叫烏格,烏格·伍德?!?br />
他知道了面前這人的名字,同時也感受到了墳?zāi)沟暮魡尽?br />
“看來你真是想找死。我最后給你一次機(jī)會!要么拿正你的劍,面對我;要么收回去,趕緊滾?!弊苑Q為烏格的北方人沒好氣的說著,一席話讓那男人心里已經(jīng)打起了退堂鼓,手中舉著的劍緩緩放了下來。
就在這片刻。
“操!”男人看起來像是吃了整整一箱解酒藥一樣瞬間清醒了,但是沒等下一句臟話說出口便提起了劍。因為烏格腿上瞬間發(fā)力已經(jīng)沖到了面前,他,等到了時機(jī)。
“鏘!”
匕首向著脖子的一掃被長劍接了下來,烏格快速收回攻勢向后一退離開了長劍的攻擊范圍,接著又是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調(diào)整好身體的平衡,瞬間發(fā)力!兩下跨步便徑直刺向男人方才動作無暇顧及的死角,這一擊比上一擊迅速得多。
匕首準(zhǔn)確的刺向了要害,可是這把鈍的可憐的匕首只是扎穿了外套和里衣,給他造成的傷害也不過匕首尖劃破的幾寸皮膚。
沒有多想,烏格拔出匕首再次向頭部揮去,男人來不及吃痛慘叫,便下意識的把劍一橫,檔下了匕首,同時也歪打正著的壓制住了烏格的動作。男人正想暗自慶幸這些年偶爾練的劍術(shù)救了自己的命,卻沒有料到烏格猛地一側(cè)身,掃腿如棍踢在他的腰上,整個人就像被披甲戰(zhàn)馬撞上一般失去控制撞向墻上。
戰(zhàn)士的武器脫手就意味著下一秒便是死亡。男人也顧不得什么劍了,雙手捂著被踢中的地方蜷在墻邊大聲哀嚎著,他感覺得到肚里的內(nèi)臟被踢得變了形,疼得要他的命。劇烈的疼痛讓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唯一能保護(hù)自己的便是求饒。
“別殺我!你要錢我給你,我給你。多少都行,別殺我?!?br />
“哦。多少都行?比我的雇主多也行嗎?”烏格單手耍著匕首,居高臨下看著他。
“只要別...別殺我,我給你十倍,不不...一百倍。烏...烏格先生,我也不會記住你的。今晚的事兒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好不好?”男人一聽事情有轉(zhuǎn)機(jī),急忙連連巴結(jié)起烏格,還應(yīng)下了他似乎辦不到的事情。
“好吧,我相信我們之間忠誠的友誼。喏,我這就告訴你價錢是多少,出于友情,我可不希望你拒絕?!睘醺裉袅颂裘迹坪鹾煤每紤]了一會兒“可別嚇著了,七...”
弩箭破空的聲音打斷了烏格的話,一根鋼弩矢不知從哪個地方飛來準(zhǔn)確的命中了男人的腦門,血沒有瞬間迸出來,但那充滿了希望的臉倒是少了幾分血色。
“喂,沒看見我在談生意嗎?你談生意的時候,我可從來沒有打斷過你?!睘醺竦脑捓飵е鴰追謶C怒。
“行了,你這家伙還真是沒有信譽(yù)。我真早該把你從我的合作名單上劃掉了?!焙诎抵械娜艘铂F(xiàn)身了,一瘸一拐的身影漸漸顯形在月光下。他將那支短弩的弩臂收了起來套進(jìn)木鞘,當(dāng)做手杖杵在地上才比剛才的身影顯得不那么跛腳。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只是來幫你忙罷了。可沒有你這么專業(yè)?!睘醺裼行┩嫘Φ恼f著,但還是擺著一張不太高興的撲克臉。
“別生氣嘛,去喝杯酒如何?!滨四_男人的面龐在月下也得以看清,清秀的俊美臉龐和掛著的微笑讓人覺得這不是一個刀尖舔血的不法之徒,而是帝國某個貴族老爺?shù)哪袑櫋?br />
“算了奧萊特,酒你自己喝吧。這單活累死我了,我要回去睡覺了?!睘醺駥⒇笆资樟似饋恚炝藗€懶腰便要走。
“早叫你換把趁手點的家伙你不換,非要用這玩意。”奧萊特拄著手杖也慢慢走了過來。
“老東西用著順手,有感情了?!?br />
“隨你好了?!眾W萊特看上去有些無奈,走到烏格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想放松敵人警惕的話,除了聊天,還有很多其他方法的。帝國的深秋多雨,日后干活時,給我多穿些衣服少點自信。”
“好了好了,能不能別這么啰嗦了?!?br />
奧萊特錯身走過烏格身邊,走向了那具尸體,沒有嫌這具長相丑陋死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尸體會讓他吃不好飯,他伸出沒有拄杖的手蒙上了尸體的眼瞼,輕輕按在了尸體的胸口上,為它做了簡單的彌撒。
“轉(zhuǎn)生女神——余圖耳娜在上,愿你安息?!?
第一章 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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