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登山

    講真，我不太能明白藍(lán)冰是怎么活力充沛地起的――那是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她六點半準(zhǔn)時從上跳下來打了一套軍體拳之后才面容煥發(fā)地去洗漱的程度吧。至于為什么我對那套軍體拳那么印象深刻，那必須跟我就是被她揍的那個有關(guān)吧。

    雖然不疼，但是看起來還是蠻心曠神怡的。

    “那么藍(lán)冰小姐，今天你有什么打算呢？”

    “暫時還沒想法呢。哎，你有沒有換洗的的衣服呀，我那件小洋裝沾了孜然牛肉醬，洗不掉誒。這樣穿出門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昨天還真是好意思得可以……

    “你要什么風(fēng)格的？”我的儀表儲物空間里可是應(yīng)有盡有。

    “哈？那么高級啊……那給我來套運動服吧，反正現(xiàn)在也沒化妝，素顏賽高……哦，我的尺碼是……”

    我沒等她報上尺碼就掏出了一套相當(dāng)符合她身材的衛(wèi)衣和運動褲：“喏。”

    昨晚我可是很好地量了你的尺寸呢，嘿嘿。

    “哎――你從哪拿出來的?。恳滦淅?？好神奇誒。這是你們組織的高科技嗎？”

    “你就當(dāng)是吧。尺碼也是它量的，應(yīng)該會合適。你試試吧?！蔽掖笱圆粦M。

    從衛(wèi)生間換好服裝扎好頭發(fā)出來，她用眼神充分表達(dá)了震撼。

    “真是驚人的合適……對了，我想到了?！?br />
    “想到什么了？”

    “我們市旁邊有座山，你知道嗎？”

    “雖然這附近都是平原但是山也不少，你這是指哪座……”

    “犬升山呀……那個上面還有個石頭，長得跟只狗一樣，傳說是二郎神帶著哮天犬下來降服一個實力無比強大的魔，最后哮天犬犧牲自己，讓魔的弱點墜入火海，最后才打敗的魔。它的遺體最后變成了石頭，大概就是這樣的傳說了?！?br />
    “這傳說怎么聽得我毛骨悚然……天庭都讓孫猴子賒沒人了嗎？非得讓一只狗立……”

    “你管那么多細(xì)節(jié)干嘛！說好的滿足我，你會帶我去的吧？”

    我瞥了她一眼。

    現(xiàn)在是上午七點整。坐車去到那座山貌似要一個半小時，算上登山的時間……

    呔，我算那么多干嘛，簡直跟個藍(lán)星人一樣婆婆媽。

    十分鐘之后我?guī)е{(lán)冰跑到了山腳，手上還提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和豆?jié){。

    “等等等等，你剛剛是超速了吧？”藍(lán)冰一臉不能相信，甚至還在檢查豆?jié){是不是真的沒有灑出來，“從剛剛那個早餐檔出來之后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光速奔跑而已，靠儀表調(diào)節(jié)感覺的加速。

    “強化腿部肌肉，跑出來的效果而已。”

    事實上那么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我會得到黏在我背上的離心液而已。至于那些藍(lán)星人要不要重新修路我就不知道了。

    “別發(fā)呆了，今天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要登山還是趁早吧，快吃早餐，吃完我們就上去?！?br />
    這山看著還真是眼熟。

    “我感覺會吃不飽誒……”她含糊著說，仿佛很委屈。

    “行了行了知道你黑洞胃了。我的你也拿去吧。”我扶額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在吃的是我的那袋黃包。

    行，你盡管吃。

    天氣就跟昨晚的夜空一樣晴朗，但這山上分明行人罕至，斜長的樹林剛好遮住了這條雜草叢生的小徑。倒是山腳下這么多年久失修的房屋與不明原因的焦炭讓我揚了揚眉毛。

    “這里很久以前是一個景點哦?！焙芸斐酝甑乃{(lán)冰小姐蹦蹦跳跳地在前方帶路，“我小時候來過幾次，還是很熱鬧的。只是十幾年過去了，這里卻沒人了。”

    為了這一路上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選擇隨意接上話：“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算發(fā)生了什么吧。一個盛名的地方要衰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聽起來是個很長的故事?！?br />
    “剛好給你講講唄，這一路很長呢。哎，你別打什么歪腦筋啊，我只是想走一遍這條滿是回憶的路而已。”

    “洗耳恭聽?！?br />
    “哼哼~十七年前，這里可是非常熱鬧的。那個時候這山腳下這么多住民都是這座山帶來的。不過那年這里被雷神‘懲罰’了?！?br />
    “雷神？”還有能在我面前稱神的東西？

    “見到你之后我就懷疑那個也是個人，不過掌握了破壞力的超能力而已。說起來你好像也有那種力量吧?！?br />
    拆一座山有什么難的，你們藍(lán)星我只用一只手就能掐碎了。

    只不過說到超能力者，這讓我感到了趣味。我便開啟了儀表，一路檢測規(guī)則的殘留痕跡。這個范圍相當(dāng)?shù)男?，估計得要到事發(fā)現(xiàn)場才能檢測到。

    “那陣子各種異?，F(xiàn)象呀……什么洪水雷暴龍卷風(fēng)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在一個月里在這里反復(fù)發(fā)生。最可怕的一次，是有一個小區(qū)那時候通上煤氣了――結(jié)果每家每戶的煤氣全被卷了出來，再加上雷暴……就形成了一場無比恐怖的火龍卷。死了好多人呢?！?br />
    嘖，這多半就是規(guī)則的影響了，還得是高純度的規(guī)則，不然不可能這么“反?！薄Ｊ怯心膫€外星友人造訪了嗎？

    “說是雷神，有人見到過嗎？”

    “沒有。反而是有一些偏門一點的傳說……說那不是雷神，是鬼嬰。很多幸存者都說在災(zāi)難突如其來之前，有小孩子哭鬧的聲音。不過最后政府找人來做法了，那個道長說是雷神天罰而已?！?br />
    “政府也這么迷信？”

    “那個年代是這樣的啦。說來也神奇，道長拜過之后就再也沒有這些天氣了。只不過這個地方氣運仍然是很差，基本上沒有商戶能在這里站住腳，也再沒有人敢住在這一帶了――或者說，能搬出去的多半都是有能力的住戶，而沒能力搬出去的，在挨到政府救濟之前就撐不住了……”

    還真是悲傷的故事。

    “這比那個哮天犬的傳說更有神話彩呢?！蔽铱偨Y(jié)。

    誰知藍(lán)冰瞪大了眼睛：“那個可不僅僅是神話傳說哦，這塊的地方史可是詳細(xì)記載了的哦……讓我想想，建……建武……啊不對，朱元璋是洪武了……那就是建文。嗯，建文二年，這里真的有天人交戰(zhàn)。據(jù)說那個魔護著自己的本體，跟著數(shù)萬天兵天將交戰(zhàn)，場景差不多就是孫悟空大鬧天宮那樣，還畫了一副畫呢……”

    這種東西真的不會被七十年代的那個運動燒掉嗎？

    “我爸是考古的喲，早年留學(xué)海外呢，在車禍之前，還是文化局的局長呢。他就喜歡搜集這些小地方史。”

    那還解釋得挺清楚……

    “那個魔幾個照面就把二郎神打趴下了，還有好多天上的千變?nèi)f化的仙人，以各種姿態(tài)下來跟那個魔對招喲……然后最后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讓哮天犬得逞就是了。”

    這山才登了小半程，故事就講了大半了。

    “好好好……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吧。不過我還是認(rèn)為，時間那么沒有意義，也不會留下什么有意義的東西吧？”

    “你這話說的……怎么就沒意義了呢？時間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沒有時間你根本辦不成任何事情好吧？”藍(lán)冰一臉鄙夷，似乎我是個為了裝闊什么話都說得出來的人那樣。

    只不過要形容時間，可沒多少“人”能比風(fēng)暴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有話語權(quán)了。因為我們早就離了時間的軌道了。準(zhǔn)確一點的說，我們早就離了規(guī)則了。

    “時間不過是你的感覺而已。你的眼睛接收到的光、你的鼻子接收到分子的信息、你細(xì)胞接收到的從各個物質(zhì)傳來的力和你的神經(jīng)的電流的傳遞……就是這些的運動或者說傳遞過程讓你感受到了什么是‘時間’?？墒请x了感官，你就不會明白什么是時間的意義了。因為真正去接觸它本身，你就發(fā)現(xiàn)它毫無意義。”

    “聽不懂……我覺得我姐應(yīng)該也聽不懂……”

    “行了，接著上山吧，你接著講故事吧，我也不追究那些故事的真實了?！?br />
    “哎……所以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呀？我聽說過一個官方的機構(gòu)哦，那個機構(gòu)會從孤兒之中像養(yǎng)蠱那樣培養(yǎng)殺手哦，你該不是也經(jīng)歷過那樣的培訓(xùn)吧？”

    “‘那樣的培訓(xùn)’絕對沒經(jīng)歷過，”因為我從生下來就是最優(yōu)秀的?！安贿^高強度的訓(xùn)練倒是有，不然我只是空有一身力氣而已。”

    “離感官是什么訓(xùn)練呀？”

    “……那倒沒有。至于我是怎么感受的，保密?！?br />
    “嘁，小氣?！?br />
    不過這姑娘也是相當(dāng)大度，或者說沒心沒肺，她迅速跳上一塊山巖，在我看來那搖搖墜不過最終版還是墜不下去，就沖我揮揮手：“黃星吶，這塊石頭我以前每次來都要爬上來的哦?！?br />
    感情您是找童年來了么？

    我看著那塊大石頭實在不安全，跟著走到她邊上。果不其然，她搖搖晃晃還沒走幾步，那個石頭底部的泥基就完全松散下來。在使她更加不平衡之后，大石塊就決定拉一起殉情跳崖了。

    我蹬步向前，拉住尖叫著要掉下去的她。

    “謝了……”她驚魂未定，卻出興奮一般的潮紅，“你說我跟著你怎么好像就沒碰上什么好事呢？”

    “……我剛剛真該站著圍觀的。”

    相視沉默。然后我們一同笑出聲來。

    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太過炙熱，我選擇不著痕跡地避開。

    “看來這山上還真是滿滿的回憶呢。你小時候很喜歡來這里嗎？”

    這話題倒是開得相當(dāng)不恰當(dāng)。她的笑容從爽朗變成勉強。

    “其實這是我小時候最討厭的地方了。在雷神降臨之前，也就是我六七歲的時候，每個月都要來這里一趟。不過后來著也成了我最害怕的地方?！?br />
    “嘛……其實我還是挺喜歡我父母的。這么多年……還是會想想他們的……會想想家族聚會時候我們可以堂而皇之和別的孩子打鬧，會想想我們在長大之后會怎么爭吵，會想想我畢業(yè)的時候他們站在一身警服的我旁邊……”

    我偷偷抹了把汗。

    “哎……你別太瞧不起我啊。我還是很堅強的，至少到現(xiàn)在我都沒因為這些事情哭過。會很難受，但是不會哭的?！?br />
    ……怎么我聽起來這么難受呢？

    父母是什么概念，我真的不清楚。只是眼前這個吃貨的心情似乎就這么被我打落低端，我感覺得負(fù)點責(zé)任。

    只是我還沒內(nèi)疚多久，她卻扭過頭去，讓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我以為她是確確實實在哭了，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確認(rèn)情況，卻看見她的羞紅滿臉。

    “那個……其實你能陪我來，我挺開心的。”

    “啊……哈？”

    “我之所以一直沒來，只是不敢自己一個人來。也不敢?guī)辖憬慊蛘呤桥肿樱伦屗麄儌摹跃拖胫粠蟼€朋友一起來……”

    “哎？”什么意思？

    “然后你也知道的……我一個朋友都沒有……”

    “啊……”

    我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