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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那個晴兒

小說:一張銀票 作者:耳洞 更新時間:2018/10/9 14:31:14 字?jǐn)?shù):3057 繁體版 全屏閱讀

    爸爸的身體抖了一下,爸爸總是有這個習(xí)慣,看到突如其來的我總是會讓他莫名其妙的抖一下,十二年前我發(fā)現(xiàn)他在給媚老師綁發(fā)髻是這樣,現(xiàn)在也在這樣。爸爸沒有轉(zhuǎn)身,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切,他的聲線變的比以前醇厚了,他說:“恩,先到外面休息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br />
    爸爸還是如此還說謊,米缸里空的連一粒米都沒有,鍋里煮的明明就只有肉,但他總是要說‘過來吃飯?!胰套≡谘劭衾锎蜣D(zhuǎn)的眼淚,故意笑笑的說:“我說老爸,又吃肉啊,你就不能吃點青菜啊,蘿卜啊之類的。”

    爸爸還是背對著我,他笑呵呵的說:“放心吧,我知道你會回來,特意讓晴兒到村口李婆婆家買白面大饃饃去了。”

    頓時眼淚全部倒流回我的身體,我說:“哪個晴兒?”

    爸爸說:“什么哪個晴兒?你送人家一把劍你忘了?”

    我回頭看去,在我家的墻上,掛著一把擦的嶄新的劍。

    爸爸端了一碗切好的肉,走到我的身后說:“讓開?!蔽彝赃呑屃俗尅N艺f:“爸爸,這劍怎么在這里?”

    爸爸說:“你走那年安土村跑出來的那些雞真的得了瘟疫,村里很多人吃了那些雞都死了,晴兒媽媽也死了,那小女子聽了你的話始終沒碰那些雞,后來晴兒沒人照顧,就一直跟我過了?!卑职钟肿呋貜N房,他經(jīng)過我的面前的時候特意小聲的說:“晴兒每天都會擦那把劍,材質(zhì)這么差的一把劍,活生生給她包養(yǎng)的像剛出柜的一樣,家里的臘,一大半都涂在那上面了?!?br />
    我看了墻上的劍數(shù)秒,然后緊張的說:“爸爸,你看到過晴兒沒?”

    他說買饃饃去了。

    我說不是的,我說:“有沒有另一個晴兒來找過你。”

    爸爸說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說:“有沒有一個陌生的女孩來找過你,她十八歲,眼睛大大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小,頭發(fā)有一米長,耳朵上穿了兩顆假的珍珠,右手手腕上有一根紅色的繩子,頸子后面有一塊像小白兔一樣的胎記,穿了一件白色的裙紗,白布的繡花鞋,身高打起我胸口?!蔽覄傄豢谡f完,忽然發(fā)覺,我居然能如此輕易的描繪出晴兒的摸樣。

    爸爸有些吃驚,他說:“沒有。她是誰?”

    我心中覺的很失望,我說:“沒有,我也不知道她是誰?!?br />
    爸爸忽然微笑的看著我的身后,他喊道:“晴兒?!蔽肄D(zhuǎn)過身去,一個同樣溫柔漂亮的女孩正站在門口,她手里拿著五個白白大大的饃饃,眼睛如泉眼,兩行淚順暢的從她的臉頰流下,滴在白白的饃上。我心想,她哭的摸樣真像晴兒。

    晴兒哭的得沒有聲音,只有急促的呼吸,還有淚滴上饃饃的聲音。我發(fā)覺我難以喊出她的名字,我難以順暢的叫她:“晴…………兒?!?br />
    晴兒緩緩張口說道:“天佑哥,你終于回來了。…………看到那些官兵,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晴兒沒把話說完,她看著我,喜悅的擦掉了臉上的淚,然后低著頭望廚房里走去。

    我緩緩坐下,端起面前的水杯研究了很久。我該如何理解晴兒的消失?又該如何面對現(xiàn)在的晴兒?這倆個問題都讓我難以露出回家應(yīng)有的笑容。

    我對這爸爸說:“爸,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一定會回來?”

    爸爸吃了一塊肉,平淡的說:“媚依拿了我的殺豬刀,如果她真的能把刀給到你手中的話,殺五十鐵騎不算什么?!?br />
    我說爸爸,“但是我差點死在那些鐵騎手里,而且來找我的那些人群里還有三個高手?!?br />
    “哦。但是你還是活下來了,對了,不知道你注意到?jīng)]有?”

    “注意到什么?”

    “殺豬刀本身的材質(zhì)很好,越是見血,刀身越是鋒利。但是刀把卻是用的很奇怪的木質(zhì),如果沾染了太多的血的話,刀把的木頭會被血浸透腐爛。而且也只有這樣的木質(zhì)才能容納得下刀質(zhì)本身。你殺了幾個人?”

    “三個?!?br />
    爸爸點了點頭,我又說:“我懷疑媚老師也是一個隱藏很深的高手?!?br />
    爸爸說:“什么叫隱藏很深?她本來就是高手?!?br />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高手?!卑职謳缀鯖]有動用任何感情說這句話,但我始終都不能明白爸爸是如何確定我今晚就能回來的。晴兒端著一個與饃饃大小相依的盤子走了出來,盤子上的五個分為六瓣的饃饃整齊的重疊在一堆。晴兒說:“天佑哥,你餓了吧,快吃飯吧。”

    “恩。”我點了點頭,其實我還真餓了,我拿起饃配起肉不客氣的吃了起來。晴兒笑著叫我吃慢點。

    飯后晴兒在廚房忙著撥玉米粒,我和爸爸搭了個板凳在屋門前。我們兩個坐在上面,神態(tài)很像,動作有些小小的出入。我翹著二郎腿,雙手抱在胸口,抬頭嚴(yán)肅的看著天上的滿月。爸爸翹著和我幅度相同的二郎腿,左手抓住翹著的腿的腿腕,右手拿了一個煙袋,和我一樣,他也在嚴(yán)肅的看著天上的月亮。

    我說:“爸爸,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爸爸抽了一口說:“祝爺爺死了以后我就開始抽了。”我說我那會也想抽來著,爸爸說抽煙不好。爸爸吐出口里的煙時,煙霧飄在空中,我本能的感到了害怕。

    小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問過爸爸的身份背景,以及他神乎其神殺豬刀法,我認(rèn)為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因為我的年齡還不到,或者按爸爸的話說,是時機還未到。單是過了這么長時間了,雖然對我來說依然很短暫,但我總覺的是時候了,爸爸讓我出來和他一起長坐,應(yīng)該是會告訴我一些秘密吧?或許關(guān)于他的身世,或許關(guān)于殺豬刀背后的秘密。

    但是我又錯了,我們此后看了好一陣的月亮,相持過程再無說話,爸爸今夜說得最后一句話是:“太晚了,睡覺吧?!?br />
    爸爸,你的心中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到底什么時候你才能夠告訴我?

    爸爸走后我依然坐在板凳上,我的腦袋里多出了許多的未解之團,它們像鬼村的濃霧一樣的稠密,像此時的月亮一樣明亮,像反世的鬼魂一樣聒噪,像我屁股底下的板凳一樣實在,它們像任何東西,導(dǎo)致我更加不能忽視它們。

    我起身之后,天空之中多出了一張左右搖蕩的銀票,銀票正好落在我的腳下,這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我拾起它,上面有一排小小的字:

    今生我的靈魂已經(jīng)注定糜爛,不敢妄求來生,但愿三生三世的悲苦,能換得與你在橋上堂堂正正的邂逅。

    如果晴兒離開了我,或許接下的事情會便的輕松一些。但我還是花了一天的時間去為晴兒的離開而難過,我不知道有沒有來世,只是這輩子,我該如何度過?

    晴兒問我怎么了?我說沒事。

    三天之內(nèi),我出門辦過一事之外,確實無事,家里的大事小事晴兒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父親還是如以前一樣,別人拉來一頭或半頭豬,父親兩三下解決,然后掛在攤上等人來買,但是顯然現(xiàn)在的生意已經(jīng)不如以前了,其實對父親和我這樣的人來說,有錢無錢都無所謂,錢畢竟是身外之物嘛,雖然刀也是身外之物,但聽說過‘人刀合一’,沒聽過‘人錢合一’的。但是這個境界晴兒好像就達(dá)到了,她這兩天老是念叨著‘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职终f她胡說,家里明明連肉都吃的上。我以前就飽受這個痛苦,也難得晴兒和爸爸生活十余年而沒有變胖。

    我也去過老村長家里打聽村子為什么又把名字改了回來。原因很簡單,十二年前,我走的第三天,建之和其另外二位皇帝的貼身護衛(wèi)都成了通緝要犯,據(jù)傳聞,那三人的家都被滿門抄斬。由于建之沒有家人,所以滿門抄斬對他來說賺了很大一筆命。

    第三日早,我們?nèi)俗谧郎铣宰蛉帐O碌娜?,早飯全是瘦肉,沒有肥肉,按晴兒的話說,早上就吃肥肉,人會變懶。她明里暗里的埋怨我和爸爸都太懶了,我很想告訴她,其實不是那樣的,你如果變懶的話,我也會很勤快的。

    我從包里拿出三天前的夜里飄到我腳下的一百兩銀子,我說:“晴兒,你把這個錢收好,補貼家用,以后我再回來給你拿些?!?br />
    晴兒忽然情緒很失落,她說:“你要走?”

    我說嗯,“我恐怕要走了?!苯裉焓俏液兔睦蠋熂s好的日子,她如果真的把《瞑》帶來了,我就拿著書去鬼村找建之,我必須要弄明白困擾了我十二年的書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

    晴兒也不吃了,她緊緊的看著我的眼睛問:“你要去好久?”

    我說:“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吧?!逼鋵嵨乙膊粫缘煤荛L一段時間是多久,我對時間從來就沒有概念,現(xiàn)在的我認(rèn)為過了一個月,實則已經(jīng)過了十二年,以前的我認(rèn)為我昏迷了三天,實則才昏迷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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