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王冬慧幽幽地嘆道,“有沒有想過,其實電話銷售這份工作更適合女孩子來做的,因為女性在世俗的眼里代表柔弱,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大老爺們做起來往往會挑起客戶的猜疑和不安全感,就是緣于世俗認為男性都是好斗的,交流上存在障礙。所以即使區(qū)經(jīng)理以男性為主,但張黎和其余兩位美女經(jīng)理業(yè)績都比男經(jīng)理強上一些。這些即使是張黎也沒跟你說過吧?”
“那白天張平所說的喬?吉拉德,也是男性,卻是銷售專業(yè)的奇跡。這又如何解釋呢?”
“他是賣車的,不是賣保險的?!蓖醵鄣?,“不知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咱們每天的晨會雖然會舉出不少銷售方面的典型案例,卻往往和我們保險行業(yè)無關(guān)。這是為什么呢?”
易玲瓏搖了搖頭,表示并不知道。王冬慧嘆道:“在我們國家,很大一部分本土原創(chuàng)的保險品牌并不完全規(guī)范規(guī)范,包括……我們P保健康。要取得客戶的信任很難,靠我們這一群業(yè)務(wù)員和電話銷售組成員,夠用么?”
易玲瓏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可是王冬慧卻知道,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周末了,夏怡君又來找易玲瓏玩,自稱囊中羞澀的易玲瓏只能請他吃當初高中時代最迷戀的小籠包子,作為聚會時的經(jīng)典食品。原以為,工作了就能拿到工資,可以請老朋友們吃一頓大餐、喝兩瓶啤酒,對自己的經(jīng)濟生活構(gòu)不成任何壓力。但正如易玲瓏自嘲的那樣――“留得青山在,還是沒柴燒”。即使有了工作,還是有很多地方因為不堪經(jīng)濟壓力而舍不得去的,比如……高檔飯店和夜總會。
“那一年,你總是請我吃包子,吃的咱倆身材都圓了?,F(xiàn)在倒好,人一工作又給瘦下來了。你大學時代養(yǎng)成的大肚皮不見咯!”夏怡君摸摸易玲瓏日漸平坦的肚皮道,“是不是談戀愛了,為伊消得人憔悴啦?別太委屈自己了!”
易玲瓏一臉蛋疼的表情,仔細想想夏怡君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王冬慧的緋聞,也只有對他的瘋言瘋語一笑了之了。這一場活動,簡簡單單,卻回憶了很多往昔。那一年,易玲瓏靠著一頓包子宴和夏怡君握手言和,倒也有幾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快意。事后夏怡君每每念及此處,總是感嘆說可惜當時沒有啤酒,不然肯定會把易玲瓏給灌趴下了。
時至今日,都很難有人敢自稱跟誰有過十年的交情。即使是朝氣蓬勃的易玲瓏也自稱只有兩位交往了那么久的死黨。人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如此老氣橫秋了,可是成熟二字卻始終沒做好。自己和身邊的夏怡君始終像一對大小孩,盡管不像高中時期那么自恃天下無敵,卻依然癡狂任性,寧折不彎。倆人都不知道這究竟是優(yōu)點還是缺點,至少女孩子家不喜歡男朋友跟自己硬碰硬,都希望被寵著、哄著。不知異性為何物的易玲瓏和夏怡君依然沒想過女人的事。
“這樣吧,我們下一次活動就安排在你發(fā)工資的那天。到時候我們?nèi)游飯@,順便吃一頓火鍋。AA制,不給你個新手增加壓力。怎么樣?”夏怡君道。這段日子里,易玲瓏儼然迫于生計,已經(jīng)不太敢輕易亂花錢了。雖然讀書時打過工積攢下幾千塊大洋來,但連壓箱底的存款都拿出來花掉也非理性所為。
“這好啊!不過……”易玲瓏忽然悠悠地嘆道,“我是獅子座的,喜歡充老大,所以如果工資發(fā)得不少,我還是希望……嘿嘿!你懂的!”
“嘿!沒見過這么打腫臉充胖子的!”夏怡君暗笑道,“你知己看著辦吧!”
兩人分別時正值下午四點,沒有一起喝酒,也沒有一起吃晚飯。這所謂的聚會在旁人看來多少顯得不那么熱鬧。不過別人怎么說也沒關(guān)系,他們倆好靜、簡單,又與別人有多少瓜葛?連續(xù)幾天悶在那間密不透風的辦公室里撥打電話,經(jīng)受著精力與精神的雙重打擊,竟然能把這份工作堅持到現(xiàn)在,易玲瓏多少顯得有點力不從心了。坐上地鐵,打算去市中心散散步,悠悠地閑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下意識地溜達到了福龍大廈樓下。易玲瓏無奈地笑笑,抱怨著自己又開始“夢游”了。
“奶奶的,難道我就這么熱愛這家公司嗎?”易玲瓏不禁感慨道。摸摸口袋,還有二百個大洋,還是下午臨行前爸媽有意塞在自己口袋里的,作為自己的活動經(jīng)費。二十五歲了,還沒能賺錢養(yǎng)家,倒是爸媽始終給自己零花錢。每每念及此處,總是傷心欲絕,心情沉重無比。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機來,抽煙。
“晚飯吃些什么呢?難道要喝酒么?又沒有人陪我。”易玲瓏心下尋思,“光知道在這里工作了,對一切都不了解,甚至哪家飯點賣酒的都沒打談過?!?br />
一路邊走邊看,終于找到了一家豐裕生煎。門面不大,大堂里竟然昏暗得跟路邊小店一樣,讓人擔心這家店是不是山寨貨。瞅瞅門外的招牌,明明寫著“豐裕生煎”,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店里的營業(yè)執(zhí)照和衛(wèi)生許可證都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打量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小店把全部的電燈都給關(guān)了。逗店里的服務(wù)員小妹玩,問她們店里為何臨近黃昏了還不開燈,服務(wù)員小妹的回答倒是讓易玲瓏大跌眼鏡直翹大拇指――
“因為今天我們響應(yīng)地球一小時,所以暫時不開電燈,支持環(huán)保!”小妹的嗓音柔和,卻擲地有聲。
點了菜和啤酒,挑了角落里一個位置,正在打量四周的顧客神態(tài)與種種人等。這是易玲瓏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即使是坐在公交車上也喜歡坐在后排,觀察著身邊的眾生相,打算有朝一日以這些匆匆過客來作為筆下的人物。朋友總是說,易玲瓏這只是看了表面現(xiàn)象,深層的事物都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易玲瓏也并不否認――即使再閱人無數(shù)的人,也有自己不了解的人性。寫書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著想象力,至于說生活的積淀對易玲瓏來說尚不明朗:自己才二十五歲而已,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鄰桌上,一位年輕人端坐在那里自顧自地飲酒,一股白衣秀士的風范讓易玲瓏頗覺得熟悉。悄無聲息地繞道他的面前端詳,赫然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本公司的王牌保險人――張平。
張平見到易玲瓏也頗覺得驚訝:“嘿!易玲瓏呀!今天也來吃飯?坐下吧,一起吃一起吃!”說罷問服務(wù)員小妹多要了一只一次性杯子,給易玲瓏滿上了一杯。
易玲瓏倒是被張平給折服了。自己和他沒打過幾次交到,他卻能記得自己,這一點對于本公司的金牌代理人來說算不算不容易的事情?兩人舉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正被張平感動著,忽然產(chǎn)生了這么個疑問,忙開口問道:“那,張大人今兒個怎么獨自喝悶酒來了?有啥不順心的事么?”
“算是吧!”張平的語氣里多少顯得有點欲說還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不想讓任何人來替我承擔,害別人也一起受累?!?br />
“哦,保險不好賣?”易玲瓏話一出口卻覺得這么問并不合適。自己和張平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何必來關(guān)心他?自己一片好心而已,但在旁人看來卻有幾分酷愛大廳家長里短的三八性格。幸而張平倒絲毫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說道:“為了個女人而已。既然是周末,其他情侶都在外面約會、共進燭光晚餐,而我在這里喝酒,玲瓏兄你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吧?”
易玲瓏搖搖頭,又點點頭。雖然張平?jīng)]有名言和他女朋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易玲瓏已經(jīng)猜出了小兩口鬧過矛盾了。
服務(wù)員端上了易玲瓏點的宮保雞丁水果色拉,以及三瓶啤酒,一桌豐盛的菜肴倒也令人賞心悅目。關(guān)于張平女友的話題后來就沒再提起,兩人只顧喝酒吃肉,倒也是難得的逍遙。夜色茫茫之下,一股憂傷氣息還是從張平眼睛里流露了出來……
那一晚,張平是被易玲瓏給攙回家的。誰也不知道白天在公司里神采飛揚慷慨陳詞的張平大人,背后也有為情所困的時候。這點王冬慧、張思嘉甚至各位區(qū)經(jīng)理都不知道。雖然王冬慧說張平是有女朋友的,但也只知道他很愛她,顧家、顧全女孩家長,是個十足的鐵血英豪??墒翘锰玫膹埰骄尤粫槟莻€女人喝醉了酒,易玲瓏以前也從未想象過,只有那一個晚上親臨現(xiàn)場才目睹了事實。
回到了家里,老爹自然拿易玲瓏開涮了:“又跟夏怡君玩?早知道你們會瞎胡鬧,又去喝啤酒了是吧?嘿!瞧你走路歪歪扭扭的樣,喝了幾瓶?”
易玲瓏伸出四根手指頭,心想:“丫的,真不好意思。陪張平發(fā)泄情緒,卻讓夏怡君替我們背黑鍋?!?br />
“兩人喝了四瓶?那沒人才喝兩瓶,不算多,咋就把你整成這副德行了?”易峰恨鐵不成鋼地問道,“過去你不是說自己能喝三瓶嗎?”
“是每人四瓶,不是總公四瓶?!币琢岘囅±锖康叵茨?、睡覺,留下易峰在一邊錯愕。愣神了很久,老爹才感嘆道:“咳!還沒養(yǎng)家糊口呢,人倒是先變成酒鬼了。我怎么生了這么個倒霉孩子呀?”
第二天,易玲瓏精神煥發(fā)地回到了P保險公司上班。前一晚的醉酒仿佛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后遺癥,原以為自己會因為宿醉未醒躺在床上感嘆一句呢:“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即使有了文人細膩感性的脾氣,酒后的出口成章好像還沒達到那一種境界,煙酒相伴也無非是他借口附庸風雅而縱容自己的壞習慣而已。
趕了一個大早,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地鐵里的小秘密――四號線宜山路站每天七點半左右總有一班車特別空,還能占到座位。易玲瓏對此倒也樂得其所,即使是讀大學了,也討厭像同寢室同學那樣終日愛睡懶覺,所以即使獨立住進大學宿舍里也一樣保持住自己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模式。因此在這個鐘點趕上這一班開往公司里的地鐵絲毫不是難事。
第十二章張平
小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按 →鍵 進入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