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舌背后的體貼

    顧然有點氣結(jié)，丟給范磊一個無語的眼神。范磊嘟著嘴，雙手舉起表示投降。但他只閉嘴了一會會，正在調(diào)制茶的時候，范磊又不住瞥向了坐在一邊無聊地等著的顧然說道：“你說你喝冰茶？”顧然點了點頭，沒有把心中的不解表現(xiàn)出來，她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表任何態(tài)度，免得范磊起勁了，自己什么都喝不到了。顧然指了指外面漸漸籠罩了一切的金黃晨光，簡單地說道：“不然呢，現(xiàn)在可是大夏天?！?br />
    “可是現(xiàn)在還是早上，再說了，女生多喝冰的對不好呢?！狈独谥毖缘溃瑢⑼跣赖哪欠莶铦h堡組放進了外賣袋中，放在了柜臺上。

    “這種事好像不需要你關(guān)心的吧。”顧然淡淡地說道，拿起了王欣的早飯扭頭就走，“既然你不想做，我也不想聽你多廢話，我不要了。”

    “喂喂。”范磊扶額，想叫住顧然卻沒有得到對方的反應(yīng)，嘆息一聲，迅速裝好一杯茶追趕了出去。

    薛諾將兩人互動的點點滴滴都看在了眼里，出了一絲笑容難以察覺地說道：“我猜，這有可能就是一段有趣的戀愛的開始呢?！?br />
    范磊追向了顧然，抓住了顧然的手臂往回一帶，一邊將另一只手中的茶塞給了顧然道：“剛剛是我不好，多嘴了。”

    顧然搖了搖手中的茶，心里笑了。自己本來也沒有很生范磊的氣，只是不想多和他言語罷了。沒想到這人還真的當(dāng)真了。她側(cè)頭提問道：“你對每個剛認識的校友都這么熱情嗎？”淡淡的嘲諷之意流了出來。

    面對這樣的提問，范磊有點錯愕，而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好說道：“說真的，你的相貌，是我所喜歡的。但我喜歡溫柔可愛的?！闭f完范磊便離去了，背對著顧然嘴角卻越咧越大，卻沒有看看顧然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顧然輕蔑地笑了笑，冷哼了一聲，轉(zhuǎn)頭便將茶扔進了垃圾桶。

    放學(xué)時間，學(xué)生們蜂擁出了校門。顧然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同王欣一起回家，而是早早地去買了一些糕點趕往了養(yǎng)老院。到達后，顧然與周圍的人打打招呼談笑了幾句，然后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間房間，推開房門綻開了一個燦爛的大大的笑容：“，然然來看你了哦。”

    病上的老人緩慢地著脖子，轉(zhuǎn)向了顧然，沖顧然顫抖地亮出了一個僵的微笑，口中含糊不清地說道：“然……然……”

    顧然心中一痛，盡可能地展開最大最美的笑容：“，你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呀？好好吃飯了嗎？”

    “啊……”老人眼里流出極微弱的光彩，“有……”

    看到老人的模樣，顧然感到鼻子一陣酸楚，但她還是強了下來，但嗓音卻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有了些許的哽咽?！翱?，我?guī)砹四阕钕矚g的核桃糕哦。”坐下后顧然把手中的核桃糕掰成了一小片一小片慢慢送到了老人的嘴邊，看著老人的艱難咀嚼，眼中更泛起了淚意，卻只能快速地扭過頭去，不想讓老人看到她的絲毫傷心之意。

    人老了，便只能這么脆弱嗎。顧然心中悲傷地想著。無論之前是多么的青春，多么的光彩，到老了最后都不能自理，不能吃飯，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甚至只能癱睡在上……那時候會多么孤獨無助啊……還好，有我在。但是以后我呢？我是否又有人這么照料？如果有，我會希望給她或他添那么多的麻煩嗎？我希望人家看見我如此無助的那一面嗎……不……我不希望……顧然很悲觀地想著。若是我老了，我不想這樣，我也許應(yīng)該在無法自理之前就死去吧。

    在給老人讀報紙的時候，顧然突然聞到一股臊味，便知道老人又了。顧然放下了報紙，并沒有叫來看護，而是自己去打了一盆水，幫老人里里外外處理了個干凈。等到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即使是在空調(diào)房內(nèi)，顧然還是累出了一身薄汗。

    告別后，顧然并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坐在養(yǎng)老院的長椅內(nèi)，看著所在的房間窗口靜靜地發(fā)呆，止不住想著很多的事情，又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顧然的于三年前一場大病后癱瘓，顧爸爸顧媽媽將老人送進了養(yǎng)老院，請看護照顧，自己卻因為工作的原因忙碌和婚姻的問題焦頭爛額，鮮少看望顧然的。顧然自幼與老人一道生活，她知道老人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是心里卻像明鏡一樣。

    剛開始時看到老人因為老人癱瘓導(dǎo)致的眼淚口水亂流以及頻繁的癥狀，顧然也是有些不耐煩的，也時常躲避。但是到了后來她也心疼，知道已經(jīng)沒有了父母的關(guān)心，如果連自己也離她而去的話，那么一定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直到最后她開始麻木了，能夠坦然地幫助老人收拾干凈。父母工作忙碌，顧然從小在身邊長大，與父母關(guān)系素來淡薄，而老人癱瘓后，顧然認為在養(yǎng)老院的老人是不能得到應(yīng)有的好的照顧的，多次提出在家雇傭護士照顧，卻遭到了父母的反對，這也讓顧然對父母的芥蒂更深，內(nèi)心更失望。顧然覺得，這本來會是一個契機，一個讓自己與父母關(guān)系稍稍轉(zhuǎn)變的契機。但是父母放棄了。既然如此，那么就怪不得自己了。顧然淡淡笑了笑。自己也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兩代人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不能怪自己，只能怪他們。

    顧然又想到了，如果以后自己的父母變成了和自己的一個樣子，自己又會怎么做，因為兩代人這樣的關(guān)系，顧然覺得自己不會愿意去照顧他們的。但是顧然又冷笑了一聲。他們這樣為自己的工作殫精竭慮，一定掙了不少的錢了，難道還需要自己來照顧嗎？找個高級點的療養(yǎng)院不就好了嘛！?。。?br />
    直到夕陽西下，天微暗，顧然這才起身離開。深厚的各樓燈光在黑暗中閃耀，更映襯地顧然的身影寂寥。

    回到公寓樓下，顧然習(xí)慣地抬頭，看看自己的窗口是否與其他的家庭一樣亮起了暖黃的燈光。果不其然，人就是不能對事物有太多的期待嗎……顧然在心中自嘲道?；氐郊遥蜷_冰箱拿出了一盒冰牛，仰著頭一口氣喝了下去。從喉嚨到胃腸都是一陣冰涼，頓時讓顧然清醒了不少。

    書本突然掉落在手中，顧然驚醒，茫然了片刻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剛才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中睡著了。這樣的一天，顧然卻覺得頗為滿足。自己也算是“勞動”了，出了一身汗，思考了一生，能這樣沉沉睡去真是難得。顧然抬頭看了看鐘，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家中冷清得沒有一絲人氣，安靜的只有電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從前與相依為命的時候家里總算是還彌漫著一絲老人特有的溫暖的味道和鍋碗瓢盆的喧鬧聲。甚至一回家還能聞到飯菜的香味……而現(xiàn)在的空曠讓顧然格外的不適應(yīng)。離開沙發(fā)，回來時顧然手中還多了瓶啤酒。顧然平時并不多喝酒，家中備著那么幾瓶啤酒也不過是為了在無聊的時候喝一點好更好的入睡。

    正當(dāng)顧然剛剛打開瓶蓋，手機鈴聲突然想起，不知名號碼，顧然皺著眉遲疑地接起：“哪位？”

    “嗨，小然然~”對方似乎實在大排檔，背景聲極為嘈雜，卻使得對方的聲音既具有自行，令人莫名地就感到安心，就像在慌亂之中有人伸出了一雙手。不是將自己推入深淵的一雙手，而是一雙溫暖地，緊緊握住自己不讓自己墜入深淵的那么一雙手。下意識的，顧然想要抓住這雙手。

    顧然辨別了片刻，終于回道：“范磊？”

    對方的聲音突然雀躍了：“小然然，你居然認得出我的聲音啊?！?br />
    顧然含了一口啤酒在嘴中，有點啞然失笑。平時她也許會對范磊的這樣的態(tài)度有些不耐煩，但是現(xiàn)在，她卻有那么一絲興趣和范磊聊下去。好吧……可能不止那么一絲。她現(xiàn)在很寂寥，毫無疑問她的確是想找人說會話的。她慢慢下了那口啤酒：“有事嗎？”她沒有提問對方為何會有自己的號碼，顧然覺得這點已經(jīng)不重要了。之前也許自己會責(zé)怪那個亂把自己號碼給別人的家伙。但是現(xiàn)在自己不得不說，自己有那么一點點……一些微的感激那個把自己號碼透給范磊的人了。

    范磊卻是按捺不住，不打自招道：“剛剛到了你的號碼，很想聽聽你的聲音?！?br />
    “我知道了。還有事嗎？”顧然住沒有吐槽范磊，但臉上已經(jīng)不住出了一絲淺笑。

    “啊……應(yīng)該是沒有了吧……”范磊支支吾吾地說道，但顧然很明顯地感覺到其實范磊還是在沒話找話說，沒來由地心情好了許多，“那么好吧，小然然，晚安咯、。”

    “等等?！鳖櫲唤凶×朔独?，“范磊，謝謝你?！鳖櫲恢徽f了這么一句，沒有說出后面的心聲。沒錯，謝謝你，在我無助的時候，給我這么一絲安心。即使只有這么一點點，也足夠我支撐過這個夜晚了。

    電話的那段沉默了幾秒，而后是一聲輕笑，“不謝?！?br />
    “哈哈……哈哈！”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的傻笑聲從耳邊響起，顧然終于受不住，拿起一支筆朝過道旁的位置擲去，語氣刻意壓低道：“朋友，你可以收斂一點嗎？現(xiàn)在雖然是自習(xí)課，但是你朝四周看看，有誰像你這樣子，不做作業(yè)反而一個勁兒的傻笑的！”

    被指責(zé)的王欣委屈地道：“不怪我啊，真的是這條短信很笑嘛……”說完，把手機拋給了顧然，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顧然撇了撇嘴，一副拿王欣沒辦法的樣子。雖然自己實在沒有興趣跟王欣一起亂，但是她也了解自己這個死黨的情的，自己若是不看，王欣有的好了，所以她還是勉為其難地偏頭一看，竟然是薛諾發(fā)來的笑短信。顧然無奈嘆著，果然還是不能被表面假象所蒙騙啊。薛諾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沒想到也是個無厘頭，而且無厘頭起來絲毫不亞于那誰……“讓你心情好的八成不是這個笑短信，這個笑話貌似我跟你講過了。我看啊，讓你心情好的是發(fā)短信的那個人吧……你們兩個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