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以為,以阿木的個性,唱的歌或許會是那種暗啞低沉或者是很有power的,沒想到,阿木竟然會給她唱這樣溫柔的一首歌。
然而,在溫柔之外,張小沫又聽到了太多憂傷。似乎帶些自責,帶些懷念又帶些哀怨。
這不像阿木,至少這不像第一次見到的阿木。
張小沫很少去評判一個人的心情,只是這次,要么是阿木表露的太過明顯,要么就是張小沫在意了阿木。
張小沫走向阿木,按住了她撥動琴弦的手指:“阿木,陪我喝酒吧?!?br />
阿木抬頭詫異的望著張小沫。
張小沫笑笑,拉起阿木。
“你就先給我喝度數最低的吧?!?br />
阿木拿了瓶百威遞給張小沫。
張小沫喝了一口就直吐舌頭:“啊,真難喝?!?br />
阿木被張小沫的樣子逗笑了,“酒這個東西,不過是為烘托氛圍而準備的,習慣了就好了。”
“阿木,你知道么?剛剛是你今天見我第一次笑。難不成才第二次見面就給我臉色看了?”
阿木定定的看著張小沫,最后嘆了口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在今天這個日子把她叫出來,明明不想這樣的。
“小沫,也許,我不該讓你認識我?!?br />
“阿木,也許,你可以讓自己值得被我認識。”
這個小姑娘,總是這么喜歡玩文字游戲。這種執(zhí)拗的勁頭,真的……
張小沫在酒吧一直待到很晚,直到打烊。
她見到了更加不一樣的阿木。她在表演臺上安安靜靜的唱著歌,任憑臺下酒池肉林,任憑人們聲色犬馬,任憑有醉酒的女生撕破喉嚨般的大喊著“阿木”,她的聲音疏離卻依舊隱藏著一絲溫暖,像是一個不屬于這里的人,唱著一個人的歌謠,又或者,是唱給一個人的歌謠。
張小沫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怎么會這樣想呢?
凌晨兩點。阿木沒有想到張小沫會一直等到她最后,她刻意拖到最后才走,以為張小沫沒有這樣的耐性會等自己到最后。
而張小沫給她的笑,讓她覺得自己先前的懷疑是那么的卑鄙。
“這么晚了,你去哪?”阿木問張小沫。
“你去哪我就去哪了。”張小沫依舊調皮的笑著,她不知道自己這么的信任一個才見兩面的朋友是不是對的,她只是聽從了自己的內心,她的心告訴她,她想留下來,想陪著她。
“你困么?”
“不困?!?br />
“那我們找地方坐坐吧?!?br />
“好的。”
兩個人沉默的走了一會兒,阿木突然停下來。
良久,阿木開口說:“小沫,你現在不應該在這里的?!?br />
張小沫一愣,“那我應該在哪里呢?“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br />
張小沫大笑起來,“真奇怪,你把我拉到這里來,現在又告訴我我不該來這里,都說女人善變,你變得也太快了吧?”
阿木沉默,不知該說些什么。
“阿木,你約我來,我可以選擇來或者不來,你去演出,我可以選擇等或不等。所以,現在,我在這里,是我自己的選擇,無關什么應該不應該。如果你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那你就是把我驅逐出你的朋友圈了?!?br />
“鬼丫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木,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么?”
說著,張小沫挽上阿木的胳膊就想走。
阿木突然掙脫了,“張小沫,我忘記告訴你,我是拉拉,你這樣做,很危險?!?br />
張小沫絲毫不意外的看著阿木,“我知道,但是我把你當朋友,我相信你?!?br />
也許我沒有你相信我那么的相信自己,阿木在心里說。
拉上了張小沫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我們預料到了開頭,也沒能猜中結局。
更何況,那樣的相遇也并非我們可以安排,或者提前預見。
我們都或多或少相信緣分這個詞語,因這兩個字,我們懂得很多故事必然要開始,很多故事也必然要結束,而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緣由,其實是看不透的。
當你遇見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覺得是緣分。但如果真有神明在上,看著世間的個體兩兩相遇、分開、又相遇、又分開……會不會像我們看漂浮在液體中的顆粒,無規(guī)則的做著布朗運動?而我們就是塵世中跌跌撞撞的小小微粒,總以為是自己控制著自己人生的軌跡,而在冥冥中卻有一種力量讓我們去和誰相撞。
不然,又怎會有這么多的巧合和意外呢?
開學的日子漸漸逼近,張小沫除了在網上找一些翻譯編輯的活掙錢小錢,剩下的時間,都和阿木泡在一起。
她們彼此并不熟知。她知道她叫阿木,她知道她叫張小沫,也許這就夠了。
生日、血型、家庭,似乎都不重要。
兩個人默契的誰都不問誰,這些基本的社會資料。
白天阿木把時間空下來,都砸在張小沫身上,只除了每周四去福利院做義工,阿木沒有帶張小沫一起。
有時白天天氣太濕熱,張小沫就窩在阿木租的小房子里,很簡單的一居室。
“阿木一直喜歡的都是女孩子么?”
“一開始喜歡上的那個人,就只是單純的很喜歡而已,沒想過她是男生還是女生。后來發(fā)現自己喜歡的那類人,女性化的成分更多些,就慢慢的讓喜歡女生稱了一種習慣?!?br />
“那阿木討厭男生嗎?”
“也沒有多討厭,總要跟很多男生打交道,樂隊、演出什么的。只是不太會適應那個群體?!?br />
“那阿木有很愛過一個女生嗎?”
“傻瓜,等你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就知道,愛沒那么簡單就能遇到。”阿木又開始說這種莫名其妙看似懸深,其實就是廢話的話了,“不過,也沒那么復雜?!闭f完,自己也笑了。
張小沫看著阿木帥氣的側臉,她的臉部線條真的很完美,不管是以男生的視角還是以女生的視角,都無懈可擊。
她不懂她的所有,似乎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但又封閉的太深。張小沫不知道,阿木這樣的人是太不屬于這座城市還是太適合這座城市。
張小沫羨慕阿木的生活態(tài)度,似乎沒有什么事,能過動搖到她的生活習慣,不像張小沫這樣,一場考試或許就會讓她失眠。
阿木,應該經歷過很多吧,很多也許不夠愉快的事。
這樣想著,張小沫就更想走近她。
而走近她,是為了看看那方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的天空,還是想帶阿木走出她自己的顏色,看一看張小沫的生活呢?
阿木對她說過,這個世上有很多種生活方式,每個人到最后都只能堅持一種方式,或許是自己喜歡卻不那么適合自己的,又或許是最有利于自己,但自己并不開心或者沒那么心甘情愿走下去的??傆幸粯幼钪匾臇|西,推動你選擇一種方式,為你自己或者為了別人。張小沫,什么是推動你前進的力量?
阿木這樣問道。
阿木也說過,有些人,原本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平平順順,卻瞥望著別人路上的風景,走到茬口張望一番,又或者干脆跑到一條原本不屬于自己的路上兜兜轉轉一圈,最后還是回到了原點,繼續(xù)著他原本的旅程。張小沫,你是這種人么?
每次阿木說這樣的話問這樣的問題的時候,張小沫都要想很久很久,有時想想的很疲憊,阿木就會拿起吉他,唱歌給她聽。
阿木唱歌真的很好聽,如果能一直聽下去就就好了。張小沫這樣想著,卻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么不能一直聽下去呢?
鄰近開學,校園里慢慢的熱鬧起來,張小沫心里平添了幾抹的焦慮。
自己還是那么的不成熟,面對生活輕微的變化就會局促不安。
她把這種焦慮告訴阿木。
阿木說:“人之所以焦慮,是因為他們既想要活的成功,又想要活的有意義。你還焦慮,說明你對以后的生活還有很多的期待,只是害怕接受現實與期望的差值?!?br />
“那要怎樣才能不害怕?”
“怎么說呢,內心強大的人,有著足夠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夠無限減小這種差值?!?br />
“我做不到,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弱,很多事情只能眼見著它發(fā)生,什么都不能做?!?br />
“誰又不是呢?你改變不了現實還改變不了期望么?”說完,阿木諷刺的一笑,不過這抹笑,是給誰看的。
阿木,那你呢?
你是努力抗爭,朝著自己期望的明天一步步前行的追夢人,還是在現實的蹉跎下步履維艱,把夢越做越小的妥協者?
你把自己劃出傳統(tǒng)的生活模式,是在追逐你向往的天堂還是以最后的驕傲與這個世界割裂?
阿木,為什么有時的你那么的尖銳,而另些時候又那么溫柔。
你一直勇往直前,即使偶爾的憂傷,也未必是為自己。
阿木,什么時候才能像你一樣,不再畏懼明天。什么時候才能像你一樣,背起行囊,又是新生?
張小沫以為來到新的城市,就能開始另一個自己。然而現在,她依然是那個習慣依賴茫然無措的孩子。
就像現在,她不想開學,疲于應付新的人新的生活。
就這樣,在阿木的身邊,談談人生,談談天地,談談你我。
無關風月。
張小沫在心里抗拒著開學,但她并沒有意識到,她如此抗拒的真正原因。
第七章:淺嘗輒止
小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按 →鍵 進入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