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陳洲放糧

    ?孟賢昭藏在林中怕反天會的人追殺,半天都不敢動。

    聽到四下確是無人了,這才鉆出來,肚子餓得直叫,但這時天已暗了,他在

    一株樹上的鳥巢中找了幾個鳥蛋,略充充饑,才從懷中拿出自己帶的大內(nèi)秘制

    的傷藥吞下。

    次日一早從樹上躍下,人已回復(fù)了八成多,這雖是傷藥不錯,也確實因為

    他的內(nèi)功著實很好。

    畢竟當(dāng)時有大高手都沒有截住他,他對自己的武功有了自信,于是他又回

    到了小鎮(zhèn)。

    小鎮(zhèn)上居然在演戲。

    孟賢昭回小鎮(zhèn)已是入夜時分,小鎮(zhèn)上燈火通明,鑼鼓敲得大響。絲竹齊作

    ,倒大出了他的意外。

    孟賢昭心頭一動,居然躲在那戲臺的正對面一個屋脊后看著臺上的演出

    。

    這時上演的是一出《陳洲放糧》，這時正是包公出場。

    看到包公，孟賢昭心頭大震，他看過錦衣衛(wèi)畫的發(fā)現(xiàn)李龍飛死時情形的

    兩個老不死的老烏龜王八蛋的畫象，在臺上的卻正是洪包青天?。?br />
    此時已在審龐昱。

    “奸賊，還不從實招來！”“啪”一聲洪包青天手中折在案上的居然一

    塊貨真價實的驚堂木。

    孟賢昭又是一驚李龍飛背心的傷痕的尺寸他都了解得分毫不差，記得牢

    牢實實，以他這樣的大行家眼光，一眼就瞧出這驚堂木同李龍飛的死有關(guān)。

    孟賢昭縱是再鎮(zhèn)壓定，也禁不住心頭的驚異，他實在想不到自己一回小

    鎮(zhèn)，就發(fā)現(xiàn)線索。

    他打定了主意，要暗中跟蹤這戲班了。

    心念一定，他的人也變得十分的沉穩(wěn)自信冷定篤實。

    孟賢昭抬頭看天上，天上有星星。

    孟賢昭對天上的星星笑笑，天上的星星也像是在對他笑。

    ?

    張長興不知為什么這一夜又睡不著。

    他的老婆明天就要回來了，明天還要差人去接她。

    但張長興睡不著不是因為他打死了那只倒了八輩子大霉的瘟貓笨貓死貓

    大花貓怕老婆回來沒法子交代，他在怕什么，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

    覺得心頭有一股莫名的恐懼。

    他盼雞叫。

    他聽說鬼在夜中一旦聽到雞鳴，就必須要回到陰間，不敢再在陽世飄蕩

    。

    可惜的是那只鎮(zhèn)東頭唯一的大公雞今天晚上剛被它主人用刀殺了。

    原來大公雞不但可以用來報曉，還可以殺了來吃。

    而沈小三殺大公雞是因為他的老婆給他生了個兒子。

    所以這只大公雞就壽終正寢了。

    晚飯的時候這只雞并沒有被吃光，這只雞起碼有十斤重，沈小三的老婆

    吃不了那么多。

    所以沈家廚房的大鐵鍋里還有一大鍋燉得爛熟的雞肉。

    張長興忽然恨起自己為什么不養(yǎng)只公雞來。

    恨卻也不是法子。

    張長興下了床，走到上次弄破的窗紙?zhí)幭蛲庥糜已劭慈?，他也不知道?br />
    己想看什么，他就是想看看。

    今天是二十二，天上只有一點的微光。

    街上自西向東奔來四條人影。

    一逃三追。

    四條人影都快得出奇。

    最前一人手中有兩把刀，兩把都是不足兩尺。后面是一條槍一柄劍一對

    筆。

    用筆的那人發(fā)出一支飛錐，封住最前那人的路，那人果然一停身子，只

    這轉(zhuǎn)眼工夫，三人已是圍住那人。

    四人一停下腳，張長興發(fā)現(xiàn)，被追殺的居然是每天晚上都要到自己酒樓

    上喝酒的五個老不死的老鬼老東西老得不要命又不要臉的老家伙中的柳飛腿

    。

    他實在想不到這樣的幾個老得就要進棺材的老王八蛋居然是這樣厲害的

    武林高手。

    飛錐釘入一株樹中，柳飛腿卻給三人截下，眼見四個人用的都是明晃晃

    的真家伙，在自己的門前交手，張長興張大的嘴硬是叫不出來。

    柳飛腿身法之怪真出了三人的意料，明明見他和身向槍尖沖撲，卻不知

    怎的一下子他的人已在用槍人的背后，順手一刀抹他的后腦，左手刀削那用

    筆的人的手腕，用劍的人差點一劍就剌中用槍人的大腿。

    四人交手卻很少兵刃相擊出聲。顯是都不想要驚動小鎮(zhèn)的居民。

    柳飛腿右手忽地多出一把刀，雙刀如輪，直逼后面用筆的人，三人何曾

    想到敵人有這么怪的刀法，就是夢見自己做夢的時候都壓根沒有想到過世上

    有這樣的功夫。鐵筆一驚不退反進，左筆打?qū)Ψ接彝竺}，右筆穿空要點對方

    的將臺大穴，正也是大高手的動作。用劍那人見柳飛腿左肋下現(xiàn)出破綻，心

    知機不可失，想都不想一式亂云穿空便揮灑而出。眼見就要得手，陡地這空

    門卻消失了，但他已來不及換招，就給一刀切在項上，他連叫都沒有叫出來

    就已倒下。

    另兩人吃了一驚，但他們也知道是柳飛腿用計誘得用劍那人上當(dāng)?shù)?，?br />
    是自己就更是小心，心頭雖有退意，卻不敢退。明明自己一方七大高手一路

    追殺到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人，還是只有苦撐，唯一想的就是能出現(xiàn)奇跡殺了這

    老賊！

    張長興終于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眼下,驚得差點就叫出聲來,

    還好反應(yīng)快,一拳飛快地堵在自己的口中,卻不想用力過大,這一拳就打得自

    己兩粒門牙松動,而手背上也給牙齒劃出一道齊整的牙印,還有血絲。

    ?用筆那人一驚之下兩支筆現(xiàn)出破綻，給柳飛腿右手雙刀直入，兩支筆逼

    在戶外，想要還手已是不能，反成了累贅，迫得一步步倒退，額上冷汗如豆

    子一般直下。只盼同伴能披亢搗虛用攻魏救趙的法子能助己脫困。

    果然用槍的漢子見同伴危急，情急之下不及多想，手只一抖，那條槍就

    如抖面條一樣直取柳飛腿的后心，兩人不愧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臨危之時想法一樣

    ，配合默契之極。

    不想柳飛腿早知楊家槍的嫡傳弟子做了錦衣衛(wèi)，心中最忌憚的也是這個

    人，一路給七大高手追來，幾次三番用計都沒有殺掉他，現(xiàn)在最想要先殺的

    還是這個人。這時雖打得用判官筆的那人無暇還手，卻還是用的計要引他上

    鉤。這人這回終于上當(dāng)，雖然這一槍的威勢出他意外，但也是成竹在心，這

    步心一槍眼見就要剌入他的后心，眼一花，柳飛腿人已轉(zhuǎn)到用判官筆的那人

    的后面。

    用筆那人立知不好，不防槍尖已到自己的小腹前只距半尺，這人也真是

    高手，一式雙管齊下，兩支鐵筆齊砸在槍桿上，只是一時心亂，還反手右筆

    就掉過筆尾去打用槍那人項上人迎大穴。用槍那人愕然，用筆的人已回過神

    來，急忙收手，已明白自己犯了大忌，給柳飛腿可乘之機，雖然只在眨眼之

    間，但柳飛腿已足夠在他的背上剌上十來刀了。

    ?柳飛腿只在他的左肋下剌了一刀。

    這一刀從左肋進入，卻穿入了他的心臟。

    用槍那人一槍落空就知不好，立時轉(zhuǎn)身向后躍出。

    柳飛腿的左手中指一勾，那刀就從用筆人的身上出來，向他的腳面落下

    。

    柳飛腿左手從右手拿過一把刀,雙臂齊振兩把刀一齊向那人飛去,那人也

    真是老手,只聽風(fēng)聲連頭都不回反手就是一式橫架金梁,雖給兩刀砍得他的槍

    成了三段,卻也真給他破解了這兩刀,但他心知還有第三把刀未發(fā)出,所以非

    但沒有得意反是更加小心。

    ?那人只顧了小心后面,眼前只覺微風(fēng)拂面黑影一閃,然后面上一痛,就什

    么都不知道了,人卻給飛來的那件東西打得向后倒飛七尺。

    ?正中那楊家弟子的東西是洪包青天的驚堂木。

    那人全神苦戰(zhàn),柳飛腿卻見剛才洪包青天的影子一閃,就知道來了幫手,

    反倒省了不少的力,否則這楊門弟子著實機變靈動,能否殺得了他還在未定之

    間。

    張長興長在臉孔上卻沒有長在鼻子里頭的眼睛瞪得差不多有牛眼那么大

    ,兩條腿彈起了琵琶,牙齒咬入手中,早就一口是血,卻還不覺得疼,大氣都不

    敢出。眼睜睜看著這兩個既不要命又不要臉的老不死的老鬼老頭老王八蛋把

    三具尸身放在一堆,柳飛腿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倒了些什么東西在上面三具

    尸體就在不到半盞荼時間化成了一灘水。然后起出釘在樹上的飛錐,撿起三

    人的兵刃向大街東頭走去。

    ?兩老走出了張大老板的視線走入了冷霧中消失在街頭,張長興還在發(fā)呆,

    過了好一會才一步步走支床上,卻忍不住吐了起來。他吐得一蹋糊涂,好容易

    住下,喝了杯荼,卻又大叫了一聲。

    ?這一聲驚得小鎮(zhèn)上的人十個里面有五雙醒了。

    ?而且這鎮(zhèn)上的人至少因為這聲張大老板的大叫做了兩天晚上的惡夢。

    沒有人知道張老板為什么會在十月二十二這天晚上驚叫,當(dāng)有人問他時,

    他總是狠狠地瞪起眼,聲音卻在發(fā)抖:"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七天,戲班子到了百里外。

    孟賢昭也著實沉住了氣,有好幾次戲班子的假動作都引得他要出手了,他

    卻終于忍住。

    這地方不好,是因為這里是在野外,荒草連天,卻有一條不知是哪個朝代

    留下的官道。

    戲班子居然就在這荒郊野外搭起了臺子,孟賢昭心頭就是一緊。

    他三天前就覺著自己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明明覺得不對頭,但就不知

    道是怎么不對頭了,起初他以為是自己被人盯上,但這幾天來,以他做到錦衣

    衛(wèi)指揮使這個位子的經(jīng)驗,卻還真沒有發(fā)現(xiàn)盯自己的人。他也確信自己沒有

    給戲班子的動作作出反應(yīng),足以消除他們對自己的疑心。

    ?他也不信世上有人能盯梢自己而自己不能察覺,做他這一行的人每一個

    都是盯梢別人的老手,更何況他是這些老手中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得成了精的

    老手。

    ?他想:這也許是遇上了燕震和向沖天之后自己有點低落罷?否則再找不出

    別的什么理由了。

    但戲班子在這種地方搭臺實在是讓人覺得詭異,而他也知道這些人決不

    會沒有用意。

    這種地方平時只怕鬼都不會從這里過,在這里搭臺還真不成是要演戲給

    鬼看,這種說法只怕連鬼都不會信的。

    而且鬼也懶得為了看這里的戲從棺材里跳出來趕上百里的路。

    戲班子的人雖然忙碌卻沒有人說話,甚到連做事時的碰撞都很少發(fā)聲。

    但是孟賢昭卻聽到了連綿不斷的聲音。

    以他的耳目居然也聽不出這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他在宮中聽過那曲>,以為那已是殺氣最重的一首曲子,現(xiàn)在

    他聽到了這一曲,雖想不出這是什么名字,卻也覺出這曲調(diào)中的殺氣重得超出

    他所聽過的任意一曲。

    ?劉邦在垓下一戰(zhàn)蕩盡楚軍,逼得項羽自刎烏江,殺氣之重?zé)o有逾此,這時

    孟賢昭聽到的正是那一曲>。

    他聽得出那只是一個人在兩三里之外彈琴,卻不想連自己都分不清這人

    是在什么地方彈的。

    ?他的背脊上有了汗水。世上居然有人有這樣的功力!!

    他忽然想起在自己前天買酒時賣酒老頭找小錢給他的時候那老頭笑得有

    點古怪。

    他記得老頭找的錢中好像有三個銅錢，其他的是一些碎銀子。

    他不由地把那幾個銅錢拿出了要想從上面看出點什么來。

    他果然看出了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