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佟佳氏

    殷小萱慣來是最知道既來之則安之的。

    瓦斯爆炸！現(xiàn)代的那個她，估計也活不了了。萬一不幸活了下來，也絕對要嘛是個植物人，要嘛面容盡毀，與其回去遭那份罪，倒不如在這著公主這張頗為秀美的皮相過下去算了。左右她也是沒有回去的任何頭緒的。

    想到自己的父母，殷小萱默默嘆了口氣。

    原本就和他們關(guān)系不好，如今，也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說不定他們還在國外開各種大型會議，唾沫橫飛的抨擊市場經(jīng)濟(jì)，完全不知道他們那苦命的女兒早已香消玉殞。

    用過早膳，殷小萱在春蘭的陪同下，搖搖擺擺的走出寢宮在花園中散心，順便看一看這初來乍到的世界，和自己原先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

    屋外陽光明媚，惠風(fēng)和暢。

    只見她暈紅的臉蛋，身穿一件竹青印花單羅衫，逶迤拖地的暗紋刻絲子裙，身披牙白散花緞披帛。頭綰別致，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鑲玉萬字紋赤金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赤金絲手鐲，腰系絳，上面掛著一個素紋香囊，腳上穿的是繡梅花月牙鞋，整個人清雅秀麗，甚是惹眼。

    只是這本人似乎毫不自知，著丫鬟春蘭端了一碟子干在身后跟著，一邊四下打量，一邊朝口中扔干。這就算了，每次吃的時候，還要高高的拋起來，再高仰著頭去接。著實有些傷眼。

    春蘭皺著眉頭在心中嘀咕，也不知自家主子這是犯了什么毛病，不過睡了一覺，醒了先是不知今夕何夕，如今舉手投足之間竟也說不出的古怪。雖然已經(jīng)不再惦記著去剪那鳳冠霞帔，也不再尋死覓活。但是整個人也全然沒有了平日那般弱柳扶風(fēng)，溫柔嫻雅的大家閨秀之態(tài)。

    這廂春蘭暗自跺腳，不知道是否該提醒自家主子注意言行舉止，那廂殷小萱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這番作為有什么不妥，只被這不知位于哪一朝哪一代的東輝國的宮中景致吸引，心中大為贊嘆。

    東輝國是一個邊陲小國，建筑乃是典型的圓磚房，遠(yuǎn)遠(yuǎn)望去，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座特別惹眼的大建筑。而周圍的房屋都類似殷小萱出來的那間寢宮一般大小，零次櫛比的以那圓大建筑為圓心緩緩延伸開來。而殷小萱這位公主的寢宮，是位于圓形的中部，不討喜，也不會叫人看了東輝國公主的笑話去。

    最中間的那幢建筑，叫未央宮。是整個東輝國最大的一樁宮殿。皇帝上朝的大殿和寢宮以及御書房，都在那座宮殿之內(nèi)。比鄰未央宮的就是眾位后宮嬪妃的寢宮，由親及疏，這位即將遠(yuǎn)嫁炎清王朝的公主，果然是個不討喜的。

    殷小萱一邊輕聲哼著不著調(diào)的小曲兒，一邊慢慢的沿著園子里的小徑，朝最中間的建筑靠攏。

    “主子可是要去未央宮請安？”春蘭根據(jù)殷小萱的方向，推測出她的目的地。如若是去請安，這般模樣可是萬萬不行的。平白叫那些后宮娘娘說了閑話。

    殷小萱搖了搖頭，臉一派舒緩，她好久沒聞過這么新鮮的空氣了。二十一世紀(jì)的城市，到處都是汽車尾氣，就算是餐館，商場，里面也盡是古怪的冷氣味，像這般清新的空氣，實在是久違了。她不滿臉愉悅的深深吸了一口氣。

    隨后，才悠悠然的擺了擺手：“不去請安，就隨便走走吧?！?br />
    春蘭聞言也不多話，心中雖然越發(fā)疑惑主子的行徑，但仍舊很是恪守本分的守在一邊。時不時回答殷小萱即興的疑問。

    正在殷小萱姿態(tài)悠然的在園中漫步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有一群人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來。只見抬頭一人，身長八尺，面目慈善，器宇軒昂。雖已到而立之年，但舉手投足之間的風(fēng)韻和氣度不容小覷。跟在他身邊的幾位卻是幾位雍容華貴的女眷，正滿臉笑容的說著什么。

    殷小萱心下一驚，正要避開，就見邊上春蘭神肅穆的將手中的碟子往石桌上一放，扯了扯她的一角，一動，無聲的提醒道，皇上。

    殷小萱立刻會意，這一時半會也躲不開了，雖然前面來的一群人哪一個她都不認(rèn)識，但是也只能著頭皮上了。左右她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到時候再想辦法逃走吧。

    在殷小萱磨磨唧唧猶猶豫豫的這一會夫，那一行人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她，東輝國國主粗黑的雙眉一抬，沖她出了一個和氣的笑容。其中一個眉飛舞的年輕嬪妃，身著粉宮裝，長長的裙子下擺在地上搖曳而過，裊裊婷婷的就朝殷小萱走來。

    此人膚白如凝脂，高高的柳葉眉輕輕上挑，雙眸如點漆，如，未語先笑，真真一個絕佳人。

    這人是最近頗為受，剛剛從才人直升為妃嬪的佟佳氏優(yōu)樂，格開朗外向，個爽直，一有什么都擺在臉上,皇帝也是由于她心單純才對她頗為青睞。因為佟佳氏年紀(jì)和原來的東輝國公主殷小萱相差不多，是她在后宮中為數(shù)不多能夠聊得來的朋友。

    當(dāng)然，對于現(xiàn)在的殷小萱來說，那就是個嬪妃。

    這個的，父親的小妾。

    看著歡快的迎上來，一抬手就搭肩膀的佟佳氏，殷小萱有些頗為受若驚，她不動聲的挪了挪肩膀，盡量住甩開那只手的，向前了身，也不知道對也不對，學(xué)著原來電視里的宮中之人，行了個禮：“父王金安，見過各位娘娘。”

    東輝國國主見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九兒何必如此多禮，咱們瓦諾族才不去學(xué)那些漢人的規(guī)矩！你今日可好些了？”

    邊陲小國，瓦諾族人，只拜天地日月，只跪祖先父母。就連面對東輝國國主，也只需鞠躬致意即可。

    這人喚自己九兒，想必前面還有八位姐姐，卻不知如今都被送到了哪里。殷小萱心轉(zhuǎn)，斂了想要好奇打量幾人的目光，微微低了頭，恭敬的回答：“兒臣甚好，多謝父王掛念?！?br />
    東輝國國主殷高懿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氣，這個女兒自小都頗為懂事，不哭不鬧，很惹人心疼?？墒撬麄儢|輝國地處邊境，被許多大國所覬覦。他的幾個女兒，除去夭折的兩個，都或早或晚的遠(yuǎn)嫁他鄉(xiāng)，以求國家穩(wěn)妥。

    到如今，這最后一個女兒也即將要背井離鄉(xiāng)，實在是令人有些無奈。

    “哎，女兒啊……”殷高懿拉了殷小萱的手，緩緩在石桌上坐了，“父王無能啊……委屈你了……”

    殷小萱心下嘀咕，靠賣女兒來求得的和平，又能持續(xù)多久？你還有多少個女兒可以依靠？與其如此，倒不如投靠一個強(qiáng)國的庇護(hù)，何必苦苦支撐，非要自成一國呢。

    當(dāng)然，這話殷小萱不能直接說出來，除非她不想活啦。她只是抬眼偷偷瞄了這位國主一眼，只見這殷高懿看著雖然年輕，但是鬢角已經(jīng)隱隱有了白發(fā)，眼角的皺紋也已經(jīng)有些擋不住了。

    她腦子滴溜溜一轉(zhuǎn)，跳了一句光冕堂皇的話來說：“父王放心，為了家國，女兒無悔……”

    不要內(nèi)疚，我會溜走的。殷小萱在心內(nèi)默默的想道。

    邊上靠著她肩膀的佟佳氏一聽，登時瞪圓了眼睛，她扯了扯殷小萱的袖子，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著她，著，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殷小萱滿頭霧水：“？？？”

    “唔……九兒，聽說前連那炎清王國送來的鳳冠霞帔都用剪子減了，我還道你不樂意遠(yuǎn)嫁他鄉(xiāng)，你父王體恤，昨兒還和我說如若你當(dāng)真不愿意，便去同那景光熙商談，每年多交供奉，就免了這和親之禮……今可曾真的想好了？”

    佟佳氏一邊煞有介事的文縐縐的說著話，一邊偷偷的那指甲扣殷小萱肩膀上的肉，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話說到后面近乎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殷小萱被她爪子扣得生疼，又不好叫出聲來，只得活像抹油，不停的在凳子上挪動，以期擺這姑娘的魔爪。

    春蘭在身后見了，偷偷抿嘴笑了。

    記得那日，殷小萱因為要遠(yuǎn)嫁和親一事心中及其苦悶，叫來佟佳氏說說心里話。當(dāng)時也沒有刻意避著春蘭，所以對具體情況，春蘭比這位“九公主”還門兒清。

    佟佳氏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早就知道殷小萱不愿意嫁給素未蒙面的炎清王朝三王爺景立軒。那一日佟佳氏來到殷小萱寢宮，本來是想寬慰她讓她不要太掛心的。但是一推門就看到九公主拿著剪刀，一刀一刀的在剪那件鳳冠霞帔。佟佳氏立刻嚇了個魂飛魄散，當(dāng)時的殷小萱，就像一個游魂一樣，眼中只有一把剪刀，和滿目的鮮紅。

    佟佳氏還心驚膽戰(zhàn)的看到九公主訥訥的拿著剪刀，往自己手腕上比劃了兩下，雙眼沒有聚焦，臉和死人一樣蒼白。

    那一刻，佟佳氏才真正深切的體會到了這位九公主對嫁給那位三王爺有多么的抵觸，如果任由這件事情發(fā)展下去，東輝國沒準(zhǔn)會失去一個公主，而她佟優(yōu)樂，會失去在這宮中的唯一的朋友。

    佟佳氏開導(dǎo)了殷小萱很久，在她寢宮內(nèi)呆了整整一下午。終于稍稍安下了殷小萱的心。但是這必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她決定由她出面去游說主君。

    當(dāng)時的佟佳氏已身懷有，皇帝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yīng)，經(jīng)過一晚上的風(fēng)，已到而立之年的帝王終于有所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