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鬼寨

    這條隱藏在草木植被下面的路，完全是歪打誤撞找到的。按照喬哥提供的路線，這條路已經(jīng)偏差了很遠。不過，我心里卻有種預(yù)感，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可能會發(fā)現(xiàn)點什么。

    我征求了一下方引的意見，他沒表態(tài)，也沒反對。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順著這條路開始朝前走。

    小路延綿出去很長，橫亙在高低起伏的山地之間。天色已經(jīng)完全放亮，折騰了大半夜，兩個人都覺得困頓，硬著頭皮朝前走。

    我暗中計算著距離，順著小路走了大約有一公里半的時候，小路到了一個不太高的小山跟前。周圍到處都是山，只有這座小山是海拔最低的，小路也正是從這座小山延伸了過去。

    “翻過這座小山看看吧?！蔽乙呀?jīng)感覺兩條腿微微的發(fā)木，肌肉開始僵硬，明顯是體力開始透支的先兆。

    爬山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我們用了很長時間，幾乎到了正午時分，才爬到了山頂。

    站在山頂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很遠之外的情景。在我放眼望去的那一瞬間，腦袋立刻轟隆一下，整個人也跟著精神了起來。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視線可及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座挨著一座的古老又破舊簡陋的民居。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位于云蒙深山深處的小村。喬哥跟我說過云蒙山深處不是完全人跡滅絕，還有若干個自然村。

    喬哥既然說了，那么我們無意中找到一個村子，這其實不算什么怪事。但是，在看到這個村子的時候，我還是震驚了。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個夢，我夢到過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之間，有一個小村。小村似乎沒有人居住，荒廢了很久，只留下一個一個破舊蕭瑟的院子。

    每個院子里，都沒有人，但是，其中一個最大的院子里，擺著一張空空蕩蕩的老藤椅。

    深山，古宅，藤椅，這些畫面交雜在一起，給人的感覺是陰森的。

    我不敢完全確定，可是，眼前這個出現(xiàn)于視野中的村落，好像跟我夢到的村落，是一樣的。

    這又是夢境與現(xiàn)實的高度契合，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事情告訴方引。然而，自己夢到了一個地方，又鬼使神差的找到了這個地方，就不可能不去看看。

    我最終還是把自己做的那個夢給壓到了心底，沒有跟方引說出來。可能就是方引這個人身上帶著某些謎團，讓我不能完全信任。

    “過去看看？”

    “看看吧，既然遇到了，就去看看。”方引的眼睛有些發(fā)紅，這么多天，我們其實都沒有睡好。

    我們倆順著山路下山，在走到那個村子的村口時，我的心在激烈的跳動。距離如此之近，我已經(jīng)完全確認，這個村子，和夢里的那個村子，的確沒有什么差別。

    一時間，我對這個村子產(chǎn)生了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可能就是夢到過它，所以來到這兒的時候，就覺得自己仿佛不是第一次見到它。

    小村靜靜的，看不到一個人，在進村的那條路上走了一會兒，看看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民居，我產(chǎn)生了一個判斷。

    從這些民居所用的材料，以及建筑風(fēng)格來看，這個云蒙深處的小村，大概就是當(dāng)?shù)厝怂f的“鬼寨”。

    所謂的鬼寨，其實跟神神鬼鬼之類的東西沒有關(guān)系。鬼寨這個概念，出現(xiàn)在很早以前。當(dāng)時的西南，地處偏遠，交通閉塞，是蠻荒之地，除了被流放的犯人，以及當(dāng)?shù)赝林?，幾乎沒有人回到這片土地來。

    除非是一些犯了大案的人，無處躲藏，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就會冒險跑到這邊來。他們往往選擇一個非?；钠ч]塞的地方隱居下來，把風(fēng)頭給躲過去。

    一個兩個這樣的人躲入深山，漸漸的，別的躲事的人也都聚攏到這兒，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山里的村子。這些人基本都從內(nèi)地而來，跟當(dāng)?shù)厝说娘L(fēng)俗習(xí)慣不太一樣，從民居就能看出來。

    鬼寨的人行事隱秘而且略帶詭異，可能就是想用這種詭異的氣息讓外人不敢靠近。我不知道鬼寨本身是不是有什么吊詭的地方，不過，在云蒙附近，的確流傳著一些鬼寨的傳說。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一個叫三尺寨的傳聞。那個寨子在相距云蒙大概一百二十多公里外的山區(qū)里，那邊也是一個原始山區(qū)，本世紀初的時候，因為一次救援行動，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早已經(jīng)無人居住的自然村。

    那個村子所有的房子，全都只有三尺來高，三尺來寬，像一個一個正方形的盒子。村子早已經(jīng)荒廢，只留下了這樣一座一座看著非常邪門的小房子。

    我可以肯定，現(xiàn)在我看到的這個村子，就是云蒙山區(qū)附近的當(dāng)?shù)厝怂Q的鬼寨。

    方引多半是不知道這些傳聞的，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就不太明白這個圈子里的事兒。他只是在不停的掃視，想看看村子里是否有人。

    我的心情有些糾結(jié)，既然找到這個村子，肯定是要進去看看的，但是，我總是覺得，有點不妥，究竟是哪兒不妥，卻又說不上來。

    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之中，我們倆走到了村子靠著北邊的地方。前面有一個院子，占據(jù)全村最大也最平坦的一塊地皮，院子修的比別的家戶要大一些，院墻是夯土的，至今還沒有倒塌。

    院門敞開著，其中一扇門板已經(jīng)從門框上脫落了，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站在敞開的院門處，我看到院子里，擺著一張空蕩蕩的老藤椅。

    那種很強烈的既視感又一次潮水般的涌入了腦海，我已經(jīng)顧不上害怕了，只是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硬把我們倆從原本正確的路線上引到了這個村子，讓我親眼看見了曾經(jīng)在夢境現(xiàn)的那一幕。

    嘩啦......

    這個時候，天空突然就飛過來一大群鳥。鳥群黑壓壓的，直接就飛進院子，我不知道這些鳥是不是烏鴉，反正渾身黑不溜秋的，全都落到了那張老藤椅上。

    這種情景很讓人心驚，我?guī)е揭@過這個院子，一直來到了村子的北邊。

    “先休息休息吧，別把身體熬垮?！蔽也幌朐诖遄永锩娲?，盡管有現(xiàn)成的房舍，可我覺得還是睡在外面更安心一點。

    我們倆吃了東西，又交換了一下意見。到了天色發(fā)黑，我讓方引先睡覺，我來守前夜。

    方引累了，入睡很快，我也犯困，但不敢偷懶。守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我覺得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喝了涼水的緣故，一疼起來，如同翻江倒海，完全忍不住了，急忙就跑出去十幾米遠，找了個地方方便。

    這一蹲下，就很難再站起身，折騰了至少半個小時，直接把肚子全都拉空了，這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等我站起來的時候，模模糊糊的看到營地旁邊，有一團影子。那團影子顯然是一個人，正在慢慢的朝營地里爬動。

    我說不清楚這個人是不是之前遇到的偷東西的人，但是一看見有人，我身上的疲憊就一掃而空。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對方，一定得把他給抓住。

    我躡手躡腳的靠近，再靠近，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營地旁邊的那團影子顯然沒察覺到我已經(jīng)在朝他潛伏靠攏，那團影子死死的盯著正在睡覺的方引，還有方引身邊的兩個背包。

    我不動聲色，等悄無聲息的靠到距離對方最多還有六七米的時候，驟然發(fā)力，猛沖過去，借著奔跑的慣力，一腳就踹倒了那團鬼鬼祟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