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回憶?!标P(guān)羽凡喃喃的說,看向迷迭香的眼神憂郁而茫然。
秦樓月微微震動,他是想留住什么樣的回憶?那曾經(jīng)逝去的回憶對他來說,一定是無比的美好吧?想到那一晚,他的臉貼著她的發(fā),喃喃的喚一個名字,秦樓月的心,突然柔軟起來。
他的頭微微的歪向她這一邊,烏黑油亮的發(fā),干凈的鬢角,他的側(cè)影像一個古老的歌劇里,男主角的剪影,那樣的癡情如斯,柔情萬端。
烏黑的發(fā)?
秦樓月啞然失笑,終于知道為什么今天的他,會給她一種特別年輕特別干凈清爽的感覺了,原來,他染了頭發(fā),沒有那一頭灰蒙蒙的白發(fā),他看上去,也不過跟李如海他們差不多年紀,想到以前,她還管他叫過叔叔,難怪他一臉受傷的表情。
“你笑什么?”他問她。
“你染頭發(fā)了,我剛發(fā)現(xiàn),你看起來,那么年輕,我想到以前還叫過你叔叔,還硬說你是關(guān)燦若的爸爸,你一定嘔得要死吧?”
關(guān)羽凡的笑意倏忽不見,“我坐在你面前那么久,你剛剛發(fā)現(xiàn)我的變化?”
“我沒注意嘛,我只注意你的衣服了嘛!”秦樓月看著他略略有些失落的臉,連忙安慰他。
他悶下頭吃飯,不再理秦樓月。
“喂,你這人,真是小家子氣!我賠罪好不好?我眼睛長到腦袋上了,行不行?”秦樓月可不想他生氣,她想說的話還沒說呢。
關(guān)羽凡白她一眼,“吃飯了,那么貧!”
他明明在瞪著她,眼里卻帶著笑意,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秦樓月端起碗吃飯,屋子的花瓶里也插滿了迷迭香,那樣芳香高貴的氣息,充溢鼻間,而陳數(shù)幽幽的吟唱更是水一樣在這個夏日的午后輕輕流淌,很多年后,秦樓月忘記了很多事,獨有這樣一個下午,卻一直盤旋在腦海,拂之不去。
那可能,是她和關(guān)羽凡最好的一段時間。
吃完飯,秦樓月怯怯的開了口,無非是不想再報復(fù)什么,想過平靜的生活那一套,她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關(guān)羽凡的臉色,溫柔和平和,漸漸從他的臉上褪去,好象秦樓月的話,像一陣狂風(fēng),把一切的美好,盡數(shù)吹了去,他的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我不許你放棄!你答應(yīng)過我的!”
“可是,我能幫你做什么呢?我已經(jīng)來了你這里兩個月,不是什么都沒做嗎?”秦樓月哀哀的說。
“不是不做,是我還沒準(zhǔn)備好,我用得著你的地方,很多?!?br />
“可是,我真的不想,介入你們這些有錢人的爭斗中,他們雖然傷害過我,可是,我想那一次已經(jīng)夠了,他們不敢再對我怎么樣了,再怎么說,成意,我們一起相依為命八年,他如果成不了我的愛人,卻也還是我的親人,那一次,我扎傷了他,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此了結(jié)了,我只是一個平常的女孩子,我不適合你的世界,也不喜歡,雖然,你這里很好,可是,我還是喜歡跟我的朋友們,一起去吃路邊攤,一起去掙一些糊口的小錢,也許生活本身并不是多么美好,可是,踏實的活著,才能讓我覺得安心?!?br />
秦樓月緩緩的說著,她希望自己可以打動他,她并不了解他,也許他還是個有婦之夫,她怎么能這樣不清不楚的住在他身邊,這樣,對自己太不負責(zé)任了。
關(guān)羽凡看著秦樓月一張一合的嘴,眼神越來越兇狠,“夠了!”他粗暴的打斷她,“你是看中那個李如海了吧?”
他猛不丁來這一句,真讓秦樓月無言對對,他說得不錯,她確實對他動了點心,因為他確實對她太好,可是,這跟他有關(guān)系嗎?
見秦樓月似是被說中心事般閉了口,關(guān)羽凡更加的暴躁,他站起來,“你可以走,把你這陣子吃我的用我的全還回來,我粗略的算一下,三十萬吧,還不包括我為你買的首飾,還完這些,你就可以走人了!”
他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拂袖而去,剩下秦樓月一個人,對著滿室花朵,欲哭無淚。
這人,也太卑劣了吧?那些吃的用的穿的,她并沒有要求她買呀,都是他自己買來給她的,當(dāng)然,她確實用了,在那種時候,她確實無處可去,吃了人家的手短,拿了人家的手軟,可是,他是財主哎,怎么竟想到要跟她計較這些?
而且,她留在他身邊,對他有什么用處呢?商場上的那一套,她不懂,耍手腕,她不會,除非要她去殺人!
可是,除非被逼得發(fā)了瘋,她才會那么沖動,一般情況下,她秦樓月哪有那樣的膽色,那次扎過成意,她自己都后怕了好幾天,一連好幾夜,夜夜做惡夢,他該不會真的看中了她那時的表現(xiàn),所以,留著她做殺手吧?
天哪,這太可怕了!
不行,她得想法逃出去!
她跑到樓上,看關(guān)羽凡繃著臉換衣服,重又是一絲不茍,線條筆挺的西裝皮鞋,換好了,他氣乎乎的走下樓,對樓梯口杵著的秦樓月完全視而不見,好像她比那只貓更容易讓人忽視。
趴在窗戶上,看見他的車飛出雕花的大門,秦樓月也開始行動了。
她是一無所有的來到這所白房子的,自然也是一無所有的走,她把手機,MP3,手提電腦,全部留在了桌子上,而項鏈,戒指,耳環(huán)之類的首飾,連同剩下的一些現(xiàn)金,銀行卡等全部塞到自己屋子的白色小保險箱里,關(guān)羽凡給她買的那些衣服她也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到了柜子里,雖然她是一絲不掛的進了這個屋子,可是,卻不能一絲不掛的走,她把自己在小服裝店里買的那身衣服穿上,然后,輕輕的帶上了門。
我輕輕的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心里突然怪異的浮現(xiàn)了郭沫若的再別康橋里的一句,秦樓月竊竊的笑著,走下樓,李管家看到她突然穿了一身地攤貨,有些驚訝,“秦小姐,你這是?”
“哦,我閑得難受,想去剪花枝,那些衣服都是絲綢雪紡的,經(jīng)不得刮?!鼻貥窃乱槐菊?jīng)的說。
“這大熱天的,你去剪什么花枝呀?”
“我不怕,老待在屋子里,人都變得蒼白了,全當(dāng)日光浴了,曬得黑點更有精神?!?br />
李管家倔不過她,只得由得她去,初時還盯著她,可是夏日的午后,是最令人困倦的,而且,她好像也沒什么心情陪秦樓月在大太陽下面曬,秦樓月瞅見她走到了花房里,打起了盹,撒開腿就跑,大鐵門貌似不怎么好爬,可是,秦樓月還是咬著牙爬了過去,屁股被鐵刺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她顧不了那么多,捂著屁股就跑,這一帶都是地主老財?shù)母邫n住宅區(qū),根本就不可能有出租車,她只靠自己的11路公交車了。
好不容易,跑出來那片豪宅區(qū),她摸出電話打給歐陽秋,對她說自己因為毀約,被凈身出戶了,連一個子兒也沒拿到,請她速來救濟。
歐陽秋屁顛顛的跑來,大罵萬惡的地主老財,然后,把她帶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干凈清爽的二居室,那么小,那么精巧,太適合自己了,秦樓月趴在床上,慶幸自己重見天日。
因為害怕關(guān)羽凡來找她,秦樓月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在家閉關(guān)一個月,歐陽秋也沒起什么疑心,白日里去李如海的公司上班,傍晚便回來跟秦樓月研究菜譜,日子過得順心的不得了。
很多時候,李如海也會跟歐陽秋一起回來,買很多菜,親自下廚,做大餐給秦樓月吃,秦樓月感動得不得了,連一向視愛情如屁的歐陽秋也眼熱起來。
“樓月,快從了他吧,多好的一個娃呀,你就是拿探照燈也找不到呀!”
秦樓月內(nèi)心微動,錯過李如海,她也許真的找不到對她那么好的男人,四年了,他對她的心意,始終如一,不曾變化。
因為那點小小的心動,秦樓月偶爾也會跟李如海出去約會,以前她總覺得李如海的家境好,跟她這樣的苦孩子沒什么話題,可是聊起來才知道,原來李如海的父母也是白手起家,李如海從小也過過苦日子,只是,很快便脫離了那種窘迫的生活,安居在了大城市。
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秦樓月和李如海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跟他很談得來,相處起來,也非常的舒適,李如海喜歡聽她唱歌,有好幾次,他窩在她身邊,在她的歌聲里沉沉睡去,嘴角帶著孩子般滿足的笑,讓秦樓月動容不已。
也許,兩個人走在一起,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平淡的相守,溫馨的相處,有一種感情,便是如涓涓的細流,雖然不是多么跌宕起伏,卻安寧美好。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
她和李如海,沒有什么死生契闊,可是,只是執(zhí)子之手,在這車水馬龍的人世間,便已足夠。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秦樓月做夠了宅女,終于決定到李如海的公司里去上班。
那一個傍晚很尋常,只是有著莫名的躁熱,像是有一場極大的風(fēng)雨在隱隱的蘊育著,她照例做了飯菜等著歐陽秋和李如海,然而,一直到天黑,她都沒有見到他們。
她不放心,出去找,卻看見歐陽秋一個人,緩緩的走回來。
“歐陽你回來了,如海呢?他上午不是說回來一起吃飯的嗎?”秦樓月問。
歐陽秋抬起頭來看她,兩眼通紅。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急急的問。
歐陽秋低下頭,“樓月,我們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是呀?”
“最好的朋友,是不是應(yīng)該坦誠相待?”
秦樓月的心,突然猛地抽緊,“是!”她緩緩的答。
“那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歐陽秋舉起一張紙,很顯然,是從打印機里打印出來的,潔白的A4紙,黑白的照片,秦樓月猛地捂住了嘴。
第十二章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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