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才少女

    卿奕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聽你說了這么多，敢問我的自私度評分究竟是多少呢？”

    少女沉吟了一下，眼睛瞇成一彎新月的弧度，宛如一只調(diào)皮的小狐貍，“……29分吧?！?br />
    “29分……”卿奕和重復(fù)了一下，存心要逗一逗這個女生，故意裝出不滿的模樣，撇了撇嘴，“聽上去也不是很低的樣子嘛?！?br />
    少女搖了搖食指，愛嬌地嘟起了嘴，“普通人一般都在40-70分上下，你的分數(shù)算是很低了。”

    “普通人……”三個字無意間又撩起了卿奕和略帶傷感的心緒，他有些迷茫地看著少女，“你說，我算是普通人嗎？”

    “……你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呢？”少女溫柔地看著他，輕聲地問。

    “我只是對于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印象感到好奇而已?！鼻滢群蜎]有說出真心話，畢竟這個少女的推算能力太過厲害，說不定他隨口講兩句，便會把郁令的事也牽扯出來。

    “那么由你看來，我是個普通人嗎？”少女反手指著自己，俏皮地朝卿奕和眨了眨右眼，無邪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絲狡黠。

    “你？”卿奕和頓了頓，不得不承認從剛才到現(xiàn)在，少女帶給他的全是驚奇。于是他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回應(yīng)了她，“你應(yīng)該不算是普通人吧。感覺你的腦筋轉(zhuǎn)得特別快，思維的方式也很獨特?！?br />
    “啊啊……果然還是這樣啊……”少女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垮下肩來。

    “果然是哪樣?。俊?br />
    “偽裝普通人的計劃，又失敗了啊?！?br />
    “也就是說……”偽裝普通人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是外星人？卿奕和發(fā)現(xiàn)跟少女一說話，自己的智商就下降了很多。對比出真知？

    少女湊近卿奕和，吐出輕幽的話語，“我的智商180，是大家口中常說的天才?！蹦抗馊崛岬刂币曋滢群?，沒再去看車廂任何一眼的少女這樣對他說，“現(xiàn)在你隨便找一樣?xùn)|西來考我，只要是在車廂內(nèi)的事物，都可以問?！?br />
    卿奕和有些為難地四處掃了幾眼，忽然瞥見兩人頭頂右側(cè)的車廂號，認為是個不錯的問題，“請問我們這節(jié)車廂的編號——”

    “12197?！边€沒等他問完，少女就立刻報出了車廂號。

    “這……”卿奕和楞楞地看著那個車廂號，的確是12197。

    “再來再來?！?br />
    “那么，我們右側(cè)的另一個車廂里一共有幾個人？”

    “五個人。兩個阿姨，三個年輕人。其中四個是坐著的，一個年輕人站著在聽音樂?！鄙倥哪抗獠]有轉(zhuǎn)向右側(cè)，卻一連串地將右側(cè)車廂的乘客情況準確地描述了出來。

    卿奕和禁不住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欽佩之情溢于言表。

    少女搖搖頭，笑了起來，“你問的只是最簡單的考察記憶力的問題，我不會出錯的?！?br />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啊?！鼻滢群陀芍缘馗袊@了一聲，語氣里有著一絲羨慕之情。

    “那么問題來了，不是普通人的我，為什么那么渴望做一個普通人呢？”少女將兩手插在腰間，笑容可掬地問著卿奕和。

    “因為……你過膩了被追捧為天才的日子，想要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卿奕和摸著下巴，望著少女的眼睛，有些不太肯定地推測起來。

    “呵……”少女露出了一絲冷笑，低下頭喃喃地說了起來，“被追捧為天才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非要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做什么？”

    “你說什么？”卿奕和沒有聽清她的話，下意識地湊過去，想要追問清楚。

    少女展開了歡快的笑顏，一手托著下巴，似真似假地說：“你說得對，我就是在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唔……不如說，我現(xiàn)在就在非常普通地思考問題哦?！?br />
    “你的思維方式還算普通？！”卿奕和瞪大眼，震驚于她的不自覺。兩個少男少女的日常會話內(nèi)容可不是像他們這樣的，如她這般的美少女關(guān)心最多的不應(yīng)該是成績的好壞、家庭的貧富、容貌的美丑、朋友的多寡，以及在課余時間談個小戀愛什么的嗎？誰會像她這樣沒事測評一下別人的自私度?。?！

    “聽你的意思，是覺得身為一個普通人比較無聊吧？但你若真的變成了天才，就會察覺到無聊占據(jù)了一個天才絕大多數(shù)的時光，因為對她而言，沒有什么事是很難做到的。”少女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霾，少見地沒有露出笑容，“不管是剛才自私度很高的大叔，還是自私度極低的你，你們都在普通人的范圍內(nèi)體會著自我的喜怒哀樂，不是嗎？”

    “你是說，作為一個天才，連喜怒哀樂都不由自己控制嗎？”卿奕和仔細觀察著少女的表情，驚奇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除了此刻的陰霾眼神，從剛才到現(xiàn)在，少女的臉上都是掛著笑容的，微笑、輕笑、笑不露齒、冷笑、哂笑、大笑……她的笑容極美，不是那種毫無感情、沒有直達眼底的笑，但就是讓人看了并不會覺出她有多在意自己在笑什么，似乎笑容只是她想要給人的既定形象而已。

    雙馬尾和笑容，她想要給人的印象就是符號化的自己……是這樣嗎？

    卿奕和望著面前的女孩，只覺得一陣陣地迷惑。

    少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注意到了卿奕和長時間的靜默。說她的觀察力拔群，其實他也不輸于自己呢。被戳中了痛處的自己，又何必再裝出不自然的笑容來呢？

    她避開了卿奕和沉默前的疑問，收斂起微笑，徑自回答起之前他關(guān)于普通人的詢問，“如果不是普通人，剛才見到那個大叔把地上的包裹提到座位上的第一時間，就該跳出來大聲喝止他了。但我倆都沒有勇氣直接對上那個大叔，說明在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上，我和你都屬于普通人的范疇哦。”

    “是這樣嗎？”卿奕和呆了一呆，如此說來，她到底是該被歸入普通人的群體還是天才的群體呢？

    “你應(yīng)該好好研究一番，建立起見解精辟而獨立的‘普通人’評分體系。就像我的自私度評斷規(guī)則一樣，也是見了幾千幾萬個人才總結(jié)出來的?！鄙倥滢群蛿[了擺手，走到車門邊，回眸一笑，“跟你聊天很愉快，總算可以從發(fā)呆的日常中獲得一些小樂趣了?！?br />
    “哎，你這就下了？”卿奕和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挽留她，“你的名字呢？”

    “洛遙……”少女如風(fēng)般輕盈地下了地鐵列車，留下一個極其動聽的名字。

    “洛遙……”卿奕和望著關(guān)閉的車門外少女離開的背影，苦笑了一聲，“還問人家名字呢，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告訴她啊?！?br />
    但是，這個奇妙的邂逅讓卿奕和思考了很久，關(guān)于自己，關(guān)于未來，還有那個仍然躺在病床上的好兄弟郁令。直到列車停在終點站，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坐過了站，應(yīng)該提前一站下的。

    下了車的卿奕和，步履變得輕快起來，愉快地朝對面的車門走了過去。今天，真的是非常非常特別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