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猩紅塵埃

    吳克，C，數(shù)碼警探

    “猩、猩紅塵埃？”

    身旁的新人重復著這個不詳?shù)脑~語，雙手緊緊摳住了警車的方向盤，那一臉驚恐的樣子仿佛聽見了親爹去世的噩耗――哦，不對，吳克突然想起來，聽局里的消息，這菜鳥好像還是個大富商之子，親爹去世，還不一定是喜是悲呢。

    “對，‘猩紅塵?！?，一種新型，這幾個月剛流行起來，市場率還不高……”吳克抖了抖煙盒，一口叼住煙尾巴，習慣地豎起右手中指想要點火――這個動作不讓他又懷念起之前的那條老機械臂了。

    “可是……前輩，咱們這不是數(shù)碼警察嗎？”新人臉煞白，“怎么會和扯上關(guān)系？”

    “左拐?！?br />
    吳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答非所問地命令道。

    又是下午五點半――一天最美好的用餐時光。自從吳克與那個從不做晚飯的“大小姐”離婚之后，他就暗自發(fā)誓每天一定要按時吃晚飯，哪怕只是像現(xiàn)在這樣啃幾口廉價的燉菜三明治。

    “前輩你……”不討喜的新人只啃了一口便面難，“你經(jīng)常吃這個嗎？”

    吳克當然可以花上幾秒鐘來解釋“自己剛剛才知道隔壁那家很不錯的湯包店竟倒閉關(guān)門了”，但這顯然不是一種可以樹立威信的說辭。

    “A種人要多吃些谷物和蔬菜，”他點了點自己已然寸草不生的天靈蓋，“不然智力會退化的?！?br />
    “這歪理是誰說的？”新人笑道，“愛麗絲嗎？”

    聽到有關(guān)愛麗絲的玩笑，吳克總會面鄙夷――現(xiàn)在的年輕人已經(jīng)體驗不到這個名號的恐怖了，而在他的童年時代，人類的權(quán)限還不及現(xiàn)在的一半。夢中最常出現(xiàn)的畫面，就是那灰蒙蒙的霧霾之中，造型威嚴的大小機械在街上列隊而過，用高音喇叭重復著“服從愛麗絲就是服從天命”之類的口號……而能隨意談論“愛麗絲”――不管是黑是吹，這個權(quán)限貌似是20年前才解的。也不知眼前這只菜鳥那時出生了沒有。

    “‘猩紅塵?！D―”吳克決定還是換個話題，他掏出一個裝著末的小玻璃瓶，擺在餐桌中央?！白畛跏腔ぶ扑幍母碑a(chǎn)品，直接口服就成，對AB種人均有效。這東西勁兒大，起效快退潮慢，可以干擾運動神經(jīng)的信號傳遞，在大概15到20分鐘之內(nèi)，服用者會基本癱瘓的狀態(tài)，同時眼球高速轉(zhuǎn)動，思維神游，無邊無際，和做似的?！?br />
    “這……這就能爽起來？”新人盯著玻璃瓶，有些怯意的樣子，“聽起來還不如上‘三千世界’找人打個虛擬炮?！?br />
    “對嘛！說到點子上了，小子――”吳克輕輕拍了拍桌面，“這東西單獨使用味同嚼蠟，搭配虛擬娛樂則效果拔群，所以你剛才問俺為什么數(shù)碼警察要管的事？”他頓了頓，用左右手食指同時手抵住小瓶，“因為黑客和網(wǎng)蟲用了都說好，上個月每八件虛擬犯罪就有一件與它有關(guān)，這個月只會更多不會更少?！?br />
    “哦，我大概懂了。”新人明顯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們?nèi)ゴ驌舳矩?，順帶著就能遏制網(wǎng)絡犯罪，一石二鳥，是這個意思吧？”

    打擊罪犯，遏制犯罪……嗯嗯，曾幾何時，吳克也是一個如此理想的熱血青年，試圖憑借微薄的一己之力，守護這個世界來之不易的秩序。理想和熱血總是值得鼓勵的，但考慮到這位新人是自己的搭檔，那么權(quán)且不論他能跟自己搭檔多久，越早教會他“真正的從警之道”就越是方便與安全。

    “懂什么叫社會分工嗎，小子？抓毒販的活兒當然是緝毒警去做，俺們只是去‘結(jié)交’一下毒販而已?！?br />
    “結(jié)、結(jié)交……誰？”新人抓耳撓腮，比剛才更不解了，“毒販？”

    吳克有義務解釋這種不方便言說的問題嗎？他當然沒有，再者，過一小會兒就可以親身經(jīng)歷到的事情，何必要再多費口舌？

    “趕緊吃你的飯吧――”吳克收起玻璃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馬上開工了?！?br />
    到達火瓦巷的時間，剛好是5點45分，數(shù)碼警察專用的大型多能警車還沒找到車位，副駕駛座上的吳克已經(jīng)擒槍在手。

    他很喜歡這把上個月才配發(fā)下來的HG9B,簡直可以說是愛不釋手――它依然保留了經(jīng)典自動手槍的造型，只是細節(jié)更加招搖，仿佛是特意加入了許多能夠體現(xiàn)警察“威懾力”實際上卻完全無用的配飾……而比起外觀，它的能更是被廠商吹得神乎其神，什么生物識別啊，競賽級加速槍管啊，逆發(fā)式防繳獲系統(tǒng)啊……全都是吳克嘗試的新玩意兒。

    “喂喂！前輩！你這是要干嗎？”吳克欣賞似的HG9B時，新人卻是一臉驚恐，“不是說好去‘認識什么人’的嗎？”

    “是去認識‘毒販’，不是‘什么人’，”吳克搖了搖手里的HG9B，“毒販只愿意認識三種東西――錢、貨和槍，前兩種咱們都沒有……也許你爹有但肯定不會讓你拿給毒販，所以就只剩下槍了，你的槍呢？”

    “我……”新人將視線移向窗外，傻愣了幾秒后又移了回來，“沒帶。”

    “啥？你、你沒帶啥？！”

    一股難遏的惱怒躥上頭，可就在吳克面紅耳赤地準備破口大罵的剎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準備說的這句“你他以為自己是干什么工作的？啊？酒吧牛郎嗎”竟是如此耳熟，在記憶中，就像每一句有關(guān)“愛麗絲的教誨”那般刻骨銘心。

    不錯，這正是吳克執(zhí)勤第一天時聽到的呵斥，原封不動，一字不差。

    還記得當初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嗎？他當然記得，同樣地，那新人著他的回憶一起，竟也說出了完全一樣的答案：

    “我以為數(shù)碼警察用不到槍呢……”

    甚至連那委屈的語氣都如出一轍――這讓吳克都不好意思責罵下去了，自己過去曾干過的愚行蠢事也像電影快進般一幕幕在眼前一閃而過……

    是啊，誰沒白癡過呢？

    吳克將HG9B擺上膝蓋，叼住了那根始終沒有點燃的香煙。

    “你叫什么名兒來著？真名，不是代號?！?br />
    “我？”新人有些扭：“薩拉曼?蒂利?阿里?夏爾馬……一般叫我夏爾就好?！?br />
    明明看上去是個金發(fā)碧眼的白種人，怎么有著印度人的名和姓……這樣疑惑著的吳克，一邊點點頭，一邊又試圖用自己的右手中指點燃嘴上的香煙。

    “夏爾，很好，仔細聽，讓我來講解一下你馬上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