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散步

    她施了禮，僵硬的走出去，然后，抱著那包錢，在路上狂奔，眼淚隨風四散，等到了醫(yī)院，她又已是笑容滿，將那些錢交給余剛，“哥哥，這里是十萬，應該夠了吧，不夠我再去拿?！?br />
    她無比輕松的說。

    “夠了，夠了，足夠了，用不了那么多！”余剛欣喜的接過錢，“等我的生意周轉過來，一定會將這些錢再還給步家的。”

    “哥，你說這是什么話？自己的岳父生病，難道女婿不該出錢嗎？”余清婉說。

    余剛看了她一眼，說：“如果你是嫁給尋常人家，這錢，我不會那么急著還，可是，你嫁的，是豪門，而我們，卻是地道的窮人，如果再向你伸手，會讓你被人瞧不起，你放心，這點錢，哥還得起，真的?！?br />
    余清婉的眼淚唰地又落下來，她的家人，總是千方百計的為她考慮，自她嫁入步家，便沒有給這個家一分錢，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也不至于這樣摳門，可是，她卻只能這樣，有時即使給他們，也會原封不動的再塞給她，在外人面前，卻總是說，女兒孝順，貼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孝順，多貼心。

    爸爸出院之后，因為一次意外，余剛的生意遭到重創(chuàng)，所有的錢都賠了進去，原先承諾的說要還錢的事，也一緩再緩，當然這件事余清婉從沒說讓余剛去還，可是，在步家，她是說過的了的，在步雨軒面前，她還是說過了的，步雨軒肯定不會再提起這件事，在他的心中，余清婉還是有一點地位的，可是，盯著這件事的婆婆吳娟，自然還是會說一些不中的話。

    余清婉便只得聽著，像一個木頭人一樣聽著，久而久之，她便真的成了木頭人，喪失了反抗的興趣，總覺得，這是一種命，一種她難以逃脫的命運，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更讓她明白，自己的命運便是如此。

    余剛因為生意的事不順，在外面喝悶酒，也不知怎的就跟人打了起來，把人打成了重傷，自然又要出醫(yī)藥費，而余家此時哪里還有什么錢，不得已，又是余清婉向步家伸手，因為這次的事，是余清婉向步雨軒伸手的，錢也不是很多，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又傳到吳娟的耳朵里，這下她更加的來了勁，諷刺余清婉說：“這步家，是你們余家的銀行，是不是？”

    余清婉的頭因此垂得更低，也因此，更加相信命運這一說，如果不是這一連串的事情，她想，她當時也許會離開步家的吧？

    當然，也許根本那就是她的臆想，以她那種軟弱的性格，她其實什么也做不成。

    想到這里，余清婉不自覺的嘆息了一聲，又惹來步雨軒不耐煩的聲音。

    “你又嘆息，余清婉，在這個家里，你很壓抑，是嗎？嫁給我，你也很委曲，是嗎？”

    “不是，雨軒，我沒有別的意思，步家對余家，已經很好了，我謝謝你們?！?br />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這樣說謝謝時，我心里有多別扭？”步雨軒看著剛才還笑顏如花的余清婉因為他的到來，轉眼間又憂愁滿面，心里說不出的郁悶。

    “總之呢，以后，你若想去看你的爸媽，你跟我要錢，自己大大方方的去，不要做那種讓別人偷偷的給你帶錢的事，我問，你哪來的錢？你這樣的話，讓媽媽知道了，他肯定又要說你是從伙食費里扣出來的?！?br />
    “我已經知道了，怎么，原來還打算瞞著我不成？”婆婆吳娟的聲音陡地在背后想起，余清婉只覺身上冷汗直流。

    天哪，這回她可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媽，我沒有?！彼坏们忧拥慕忉屢槐椤?br />
    “不用再說了，該聽的，我都聽到了，好呀，你是越來越出息了，反正，不把步家搬空，你是不會停止了，我說你看中的是步家的錢你還跟我在那里爭辯，我說錯了嗎？”

    步雨軒臉唰地變了。

    “媽，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br />
    “你給我閉嘴，這個女人，心里有你嗎？如果她心里有你，你每天那么晚歸，她會無聲無息嗎？哪個妻子會這么做？她只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才來找你吧？我就奇怪了，如果你嫁的不是一個有錢人家，你嫁了一個比你們余家還窮的人家，你們余家是不是就不過了？”

    吳娟的嘴越來越尖刻。

    “媽，那個，我讓落落帶回家的錢，真的不是從家里拿的，家里，也沒有什么錢可以給我拿，那是我，自己賺的?！?br />
    “錢里沒有錢嗎？家里什么東西拿出去不能賣個萬兒八千的，你自己還會賺錢呢，我可只看到你會吃飯，沒看到你會賺錢?！?br />
    “那真是我自己賺的，我在，在網上賺的?！?br />
    “喲，天天不是做家務很忙的嗎？一天到晚就做出那幅少氣無力的疲憊的樣子，怎么，還有閑心上網？”吳娟竟是挑刺。

    余清婉不想再說話了，只是垂頭站著，她知道，她越說得多，招惹的事情越多，她愣了半天，任由吳娟對她噴了一番口水，步雨軒聽了半天，扭頭走掉了，他總是這樣，遇到這種情況，他唯一會做的事，就是扭頭走掉，仿佛她根本就是一個小保姆，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當然，偶爾，晚上回家的早一些時，他會心血來潮的安慰她一番，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溫柔時很溫柔，可是，無情時很無情。

    罵了半天，吳娟總算累了，：“我的美容湯做了嗎？”

    “我這就去做?！庇嗲逋裱杆僮唛_，但卻還是沒免得了聽到她的話尾，“你一天到晚的閑著在這里看什么破花，讓你做點事就費那么大的勁?！?br />
    做好美容湯，盛出來，涼著，接下來，又該準備晚飯了。

    步家人的口味很挑，一人一個口味，所以她每次做飯時總是很頭痛，但是，再頭痛也得做，這，好像是她在這個家里唯一的價值。

    五點多鐘左右，家里的人陸續(xù)回來了，步小嫣一回來就對她說：“余姐，幫我把柜子里那件煙灰色的外套拿出來熨燙一下，我待會兒要穿?！?br />
    余清婉哦了一聲，接著步正宇也回來了，吳娟沒心情再去理她，全心全意的去照顧自己的老公，也唯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

    讓余清婉沒想到的是，連步雨軒也回來了，他一般很少回來得那么早的，看到她，就走上去，說：“熨衣服呀?！?br />
    她抬起頭來，笑了笑，說：“你今天怎么回來那么早？”

    “今天沒什么事，這樣吧，吃了晚飯，我陪你，去家里走一走，我也好久沒去了?！?br />
    步雨軒說，他今天去公司，想著母親對余清婉那幅樣子，心里突然不安的很，余清婉垂首無語的樣子，讓他有一點點心疼，他突然想起初識她時的情景了，那時，她是被一伙小流氓所困，也是那樣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英雄救美，還受了點小傷，她給他包扎傷口時，那樣的小心溫柔，讓他的心一下子莫名的動了。

    余清婉的目光定在那里，這樣溫柔而笑的步雨軒有多久沒有見到了？有一個世紀嗎？在沒有結婚之前，他一直是這樣溫柔，以致于讓她覺得，為他舍棄學業(yè)仿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那時待她多好，讓她以為，只要有了他，這個世界便不會再有任何的風雨。

    “你，你今天有空？”她有些結巴。

    “當然了，就當去散步嘛，我們，也有好久沒有去散步了?！辈接贶帍纳砗蟊ё∷难?，雖然穿著普通的家居服，可是，她的腰依然像以前那樣，不盈一握，柔軟的腰肢曾是他最愛的，這一點，余落落其實是比不上余清婉的，她的腰太粗，總是讓他覺得奇怪，其實余落落并不胖，可是，她總是硬硬的，連腰也是硬硬的，可能，是因為心腸太硬的緣故。

    吃了晚飯，兩人一起出去，吳娟看到了，問：“天都黑了，你們去哪？”

    “沒事，就是到外面走走?！辈接贶庪S意的說，余清婉沒出聲。

    “早點回來。”吳娟瞅了余清婉一眼，沒有再說話，一般老公在家里，她倒很少會找余清婉的麻煩，也許，是為了維持自己在老公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說起來，這其實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從步正宇發(fā)跡時起，她就很快融入了富人的生活，把自己來了個翻天復地的大變化，雖然她打扮起來未必是個美人，可是，卻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個有錢人，最近聽說還專門找了個形象顧問，在穿衣打扮上面更加得體大方。

    上了車，離開吳娟的視線和那幢黑乎乎的大房子，余清婉陡然間覺得輕松起來。

    “怎么樣？出來走走，感覺心情好多了吧？”步雨軒問她。

    “嗯，是呀，好久沒有晚上出來了，感覺外面的空氣倒真是新鮮，現(xiàn)在竟然是快到夏天了嗎？”余清婉看著大街上的女人們居然都有穿著裙子的了，驚訝的說。

    “你以為呢？天天待在家里，你看你，都待成什么樣了，難得出來，這樣，先去給你買身衣服，怎么樣？”步雨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