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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干凈和干凈的人

小說:欲望都市 作者:梧桐雨 更新時間:2018/10/9 14:36:31 字數(shù):3788 繁體版 全屏閱讀

    校文學(xué)社組織了一次春游。召集一批有興趣的同學(xué)寫生。地點是吳家村頭頂上的大山。正是因為這次活動,吳桐和湯米跨過障礙,邁出了靠近對方的第一腳路。事情的過程其實很簡單。在大山半腰最偏僻的亭子里,吳桐凝神望著遠處的水庫和天然的峽谷時,淚水便慢慢涌上了眼角。他掩埋在這座山里的魂牽夢繞的童年被喚醒。吳桐閉上眼,時間便飛馳到了過去。打魚的小船浮在水庫的正中間。木制的船槳蕩起的漣漪一圈圈擴散,在碰到石壁的時候悄然消失。攔水的木樁上,一只青色的小螞蚱紋絲不動地蹲著,遠遠注視著茫茫的水域。像俯臥的雄獅在用威嚴的目光審視浩瀚的大草原。一只手捂過去,小螞蚱早已跳上水面。粗壯的后腿在水里蹬來蹬去,但還是拗不過船槳激起的波紋,起起伏伏,最后被打在岸灘上。右側(cè)的峽谷中,黑色的放羊人舞起空中的皮鞭,白色的羊群便咩咩地叫起來。峽谷的巨石間,像花生米一樣大小的羊屎蛋夾在縫隙里。沒有成形的羊糞黏糊糊地打在巨石上。

    一群小伙伴學(xué)著羊叫,用特制的鐵夾子翻一個一個的小石塊。腐爛的葉子被扒過來弄過去,發(fā)出嗤嗤的聲音。他們在尋找土蝎子。土蝎子能夠用來給大人泡酒,還能夠賣錢。有一陣,他們曾停下手里的活計,看著天歡呼雀躍。一架大鳥一樣的飛機嗡嗡地跑過山頭,身后長長的大尾巴把一塊一塊的云朵穿起來,像村子里榆錢樹上最長的一串榆錢花。

    吳桐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湯米正深情地看著他??此粋€人在最偏僻的角落認真地流淚。時間的無涯的荒野,空間的無垠的戈壁,像張愛玲的小說,你也在這里嗎?一股莫名的感動涌上吳桐的心頭。

    他走過去,吻了她。

    她吃驚地呆在原地,沒有反抗。他則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晃過神,害羞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剛才……剛才……”

    “你憂傷的背影和流淚的樣子很好看?!?br />
    吳桐把頭埋在了衣領(lǐng)里。

    生命在出乎意料之中迎合了一種緣分。瞬間的相遇仿佛上帝精心的安排。也許沒有人可以回答彼此的擦肩而過或是彼此的相愛是對還是錯。只是一種偶然,只是一種巧合,一切忘記了掌握。

    吳桐從來沒有對女孩子這樣放肆,湯米也從來沒有在男孩子面前這樣勇敢。

    瀲滟的春光照在水庫的閘門上。照在巨石的裂縫中。照得松樹的針尖閃閃發(fā)光。照得亭子上的石鴿子撲散起來。是的,陽光一直在照耀,如果我們不這樣想的話,那真是我們錯了。

    接下來的吳桐,心里真就亮堂起來。青春的直覺。血液的方向。自然而然的沖動。他抑制不住自己,試探地抬頭,用一種溫柔而復(fù)雜的眼神打量他剛才吻過的女孩。

    她的臉頰似一顆沒有熟透的桃子,細膩而嬌嫩。飽滿地好像隨時要滲出汁液。大而圓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映出一道彩虹。仿佛頭頂上閑逸自由的云朵是從那黑色中反射到天鏡似的。一小撮頭發(fā)趴在右側(cè)的臉旁。發(fā)梢撫摸著一個淺淺的酒窩。和林心如一樣的酒窩。兩個酒窩里盛著春天濃得化不開的暖風(fēng)。吳桐飲了這世間的佳釀。暖風(fēng)蕩漾在五臟六腑時,他竟想起了“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的詩句。

    長頭發(fā)。雙眼皮。什么都沒有涂的短指甲。

    吳桐咧開嘴笑了。這一笑倒把剛才掛在眼角的淚擠掉了。

    湯米也笑了。也許她覺得噙著淚的傻笑是好看的。就像一個大男孩躲在角落里掉眼淚是好看的一樣。

    伏在書桌旁的吳桐想到湯米時,心情才稍微寬慰了一下。不知怎么了,他越來越覺得老師的諄諄教導(dǎo)可信度不那么高了。就像今天,舉得例子又是某某同學(xué)在高中時聽從老師的勸說后,刻苦學(xué)習(xí),考上了某某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月薪比上次舉得那位好好同學(xué)月薪還高。吳桐總覺得這樣的人不是不好,但拿出來到處炫耀,總讓人產(chǎn)生不屑一顧的輕蔑。說到底,不過是他們不顧一切地抱得了一塊敲門磚。有了將來吃飯的權(quán)利。這其實是和大街上乞丐的行乞一樣的行為。只不過后者更直接,更裸露罷了。比起這個,他更加厭惡的就是某些人寫得優(yōu)秀應(yīng)試作文。幾乎每篇都攪得九泉之下的李白、杜甫、陶潛不得安寧。如果這些先賢古哲有一天真得從地底下晃出來,跑到大嘉贊賞他們的人跟前,那這些人下場準只有一個--像葉公被龍嚇死一樣。當然這些想法只是偶爾來腦海趕個集,不會常出現(xiàn)的。就好像高三學(xué)生的體育課,不可能也不能每天都上的。不過,它們出不出現(xiàn),卻又不是人為能夠控制的,它們總是拉著人往相反的方向走,扮演著負面的角色。它們抵消著學(xué)習(xí)的積極性,但是,這抵消是伴隨著積極性的,你又不能把它們怎么著。它們是一條柏油大道中間的一段子土路,它們是領(lǐng)到的獎學(xué)金里的幾張假鈔,有時候,它們真讓你哭笑不得,你又只能盼望著它們少來打攪你,可是,這又怎么可能呢?

    想到湯米,心情寬慰后的吳桐真又不敢往下多想了。他只能自私地停留在寬慰的層面上。再往下想,他就感到了自愧和有罪。這時的心情變得復(fù)雜而含混不清。他隱隱約約地覺出自己的卑鄙。他似乎在利用,但又不能肯定,即使肯定了,他似乎還會繼續(xù)利用下去。

    高二,吳桐他們班更換了語文老師。以前的語文老師是一位校領(lǐng)導(dǎo),那個學(xué)期學(xué)校里迎接省級規(guī)范化學(xué)校的評估,校領(lǐng)導(dǎo)抽不開身,就換了一個新來的大學(xué)生。

    新來的語文老師姓于。她是湯米的小姨。

    吳桐清晰地記得,他只是畏畏縮縮偷看了于老師一眼,他就意識到,完了,她的美,完全勝過了他的語言表達。于老師上的第一節(jié)課,吳桐一直都低著頭。吳桐用一節(jié)課的時間,想出了一個他認為最恰當?shù)脑~來形容眼前的老師。干凈。只能用干凈來形容了。她看上去一塵不染。她沒有一點點的世俗氣和肉欲。她仿佛是從某個青花瓷里跑出來的仕女,身上散發(fā)著古色古香的悠悠韻致。面對這樣的老師,吳桐不知所措了。

    吳桐很想表現(xiàn)自己,很想讓這個如蓮花般圣潔的老師注意到自己。第一篇作文里,他所有的字猶如爬檐走壁,龍飛鳳舞,他把橫打得很遠,他把豎拉得很長,方格子盛不下了,字字都像是出墻的紅杏。結(jié)果,被注意是被注意了,卻是適得其反的注意。吳桐是那次兩個班中唯一一個被點名批評的學(xué)生。于老師很生氣,她說,她從潦草的字跡里看到了一種霸道和自戀,看到了狂傲和不尊敬。她剛接這兩個班,教學(xué)上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可以采取正當?shù)暮侠淼姆绞教岢鰜?,用這種方法,顯得輕薄而沒有教養(yǎng)。

    吳桐的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去。身邊的同學(xué)更是罵聲一片,好不容易來個年輕漂亮認真負責(zé)的老師,讓你小子氣跑了,丫的,有你好受的。

    于老師是臨時的代課老師。學(xué)校分給她一間單人宿舍。所謂單人宿舍,就是每層教學(xué)樓最邊角的休息室。任課老師上完課要么匆匆回家,要么直奔教師辦公樓,基本上沒人光顧休息室。學(xué)校了解了這個情況之后,決定更加合理地利用資源,于是,把休息室改成了單人宿舍,專為實習(xí)老師提供住處。

    現(xiàn)在,吳桐敲響了于老師宿舍的房門。

    于老師笑容滿面地開了門,臉上紅撲撲的,和藹可親的微笑里有一點點不自然和戒備。

    于老師熱情地招呼吳桐坐下。

    吳桐是過來承認錯誤的,但他站在老師的宿舍里,低著頭,像一個木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素雅的香味。

    于老師沖著吳桐笑。

    吳桐的臉和脖子都紅到紫了,他用右手不停地揩額角的汗珠。

    “你是吳桐吧?”

    吳桐把呼吸調(diào)到最低點,低著頭不敢回答。

    “我剛從師范學(xué)校里畢業(yè),有一股子熱心和沖動,可能是太敏感了,一時來氣,說話就重了,我知道你不一定是成心的。我應(yīng)該跟你說聲對不起呢?!?br />
    于老師沖著吳桐笑,笑聲里充滿了率真和誠懇。

    “老師……是我不好……”

    “沒什么大事,看你都緊張成什么樣子了,你怎么比女生還靦腆呀,太好玩了?!?br />
    “……我……我……”

    “好了,把頭抬起來吧,我要沒責(zé)怪你,別總低著頭啊。”

    吳桐牙齒咬著嘴唇,抬起頭來。

    房間里布置很簡陋,一個寫字桌,一把古木色椅子,一臺小風(fēng)扇,靠墻的小床上,蚊帳是淡紅色的,蚊帳上邊沿拎著一串小燈籠,像什么呢,像吳桐小時候在吳家村里看到的一領(lǐng)艷燦燦的紅席。鄰著寫字桌的是一架梳妝臺,梳妝臺上沒有幾樣擺飾,可能東西都放到下面的抽屜了。墻面上貼著幾張明星照,貼畫里的女子古靈精怪的,可能是王菲,不過,吳桐不能確定。

    一襲雪白的帶著點黃花的裙子裹在于老師的身上。裙子的下擺一層一層的,像魚鱗,又像是白鴿翅膀上忽閃的羽毛。于老師麻利地將粉紅色的蚊帳纏起來打一個結(jié),因為已經(jīng)把房間里唯一的木椅讓出來,這會兒,她正坐在床邊上。

    “你坐吧?!?br />
    “沒……沒事,我……我站著就行?!?br />
    “那好吧,我坐木椅好了,我正好想了解一下你們班的情況,你過來坐床邊吧,給我講講,我還能做點記錄。”

    “沒……沒事,我站著說好了?!?br />
    “你過來給我坐下,真是的。”

    于老師臉上有一絲慍怒,不知是佯裝的,還是真生氣了。

    吳桐猶豫了一下,順從地坐在床沿上。

    于老師把寫字桌上攤開的書小心地折了一個角,慢慢合上,放到一邊。吳桐看到書的名字是《靈魂的事》,不過,也是不能很確定的,因為,靈魂的靈是一個繁體字,吳桐并不認識。

    吳桐坐在床沿上,兩只手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他怕把床單弄皺弄臟了,想了想,十指交叉,貼在了肚子上。

    于老師拉過木椅靠著寫字桌坐下,從身旁的一摞書中抽出一本記事簿,又從筆筒里挑了一只中性筆,往吳桐那斜了斜臉。

    “說吧?!?br />
    于老師狡黠的目光像是在撒嬌,又像是挑逗。目光像泉水一樣流出來,汩汩輕漫,叮咚如鈴。吳桐一下子抖擻掉了局促不安,心里像流水一樣輕快起來,他笑了笑。

    “說實話,因為已經(jīng)分了文理科,大家現(xiàn)在都不太重視語文的。理科的作業(yè)很重,同學(xué)們都忙著做習(xí)題,每天都是昏天黑地的。就是有時間的同學(xué),也主要是把精力花在課外參考書上,很少有人去讀篇散文背首古詩的。因為大家都覺得,語文成績不怎么好提,而且,好差的區(qū)別也不是很大的。”

    于老師皺了皺眉頭,在記事簿上寫了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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