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靠譜

    歐陽振天依然留在H大學(xué)校園里，陪著程璐璐一起復(fù)習(xí)功課。不得不承認，身邊這位才女抱著書本細細研讀時總有一種吸引他的獨特魅力，讓原本大大咧咧好動的自己也安靜了下來，選擇坐在她身邊默默地關(guān)注著。

    程璐璐倒也不以為意，任由這個傻哥哥似的歐陽振天坐在身邊，只要不打擾自己復(fù)習(xí)功課就行了。雖然自己也無法確信想要的到底能不能實現(xiàn)，但至少心里已然有了一個明確的想法：考研、考律師資格證，將來還有可能去夜大學(xué)授課點講課。至于身邊的歐陽振天，雖然外表看似大大咧咧對任何事都不在乎，內(nèi)心卻并不像是外表那樣無所用心。

    最近程璐璐寄住在親戚的家里。那家夫婦是她的遠房舅舅舅媽，遠赴國外留學(xué)去了，估計一年半載還回不來，留下一套復(fù)合式的房子在國內(nèi)無人料理。程璐璐請命來料理這套房子的日常養(yǎng)護和打掃工作。作為回報，這套宅子也作為了程璐璐攻讀研究生階段的落腳點。生活看似暫時安頓下來了，平時在某家公司里打打零工，賺賺零花錢和學(xué)費，工作之余復(fù)習(xí)、查閱資料，就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恨不得壓縮出來辦事。

    胖哥哥歐陽振天則在城隍廟附近盤了一家古董店，據(jù)說不久之后就想開業(yè)經(jīng)營古董生意。好友們都笑稱，振天大人的口才是過關(guān)了，能把死的吹成是活的、黑的吹成是白的，絕對適合做這門耍嘴皮子的業(yè)務(wù)。至于說歐陽振天的專業(yè)鑒定能力，就連跟他關(guān)系最好的易玲瓏都不知道。

    依然記得那天，只有易玲瓏一個人請自己喝酒權(quán)當(dāng)是散伙飯。有心想多叫幾個朋友一起來的，一來熱鬧，二來一起吃散伙飯也大可降低成本，卻被易玲瓏攔下了：“我就跟你一個喝酒，人多了難免壞了興致?！睘榇艘琢岘嚳谥械摹罢裉旄绺纭币泊笫芨袆樱哼@家伙老是自稱我是他在咱們班上唯一佩服的人，這小事里還真看出來他此話所言非虛，我歐陽振天果然沒白交這位朋友。

    看了易玲瓏寫的書，故事倒也新穎，思路也很清晰，唯一欠缺的就是火候了。而歐陽振天想開店也只告訴程璐璐與易玲瓏兩人。這位請自己喝酒的兄弟聞言倒是大為驚嘆：“聽說兜售古董的都得結(jié)識幾位盜墓的朋友，不知道天哥你有沒有這條道上的熟人？”歐陽振天聽這話，嘴里的酒差點噴了出來：“好你個玲瓏豬頭，《鬼吹燈》看多了吧？哈哈哈哈！”

    歐陽振天最近幫了程璐璐很多很多，畢業(yè)以后滿屋子的書冊都是這臺免費活體起重機替她搬運到了落腳點。盡管早已辦理了離校手續(xù)，手里的那張校園卡依然可以繼續(xù)使用長達一年之久。其他同學(xué)都東奔西走地找工作去了，紛紛把校園卡給退了，卡內(nèi)余額與押金湊到了一起吃肉喝酒，倒也瀟灑了一頓相對奢華的晚宴。兩人還舍不得離開學(xué)校食堂廉價飯菜的經(jīng)濟，時常一起拼菜吃：兩人點上不同的菜肴一起用餐，倒也頗有兩人世界的溫馨浪漫。至于說這算不算戀愛？程璐璐沒有俠定義，歐陽振天更不會明白。

    星期五了，易玲瓏坐在那間辦公室里，揉了揉干澀的雙眼，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疲憊。

    嚴格來說，這一個星期屬于培訓(xùn)期間，員工的任何業(yè)績都不作為月考成績，但易玲瓏那一份執(zhí)著都被張黎看在眼里。盡管自己一直負責(zé)外勤工作，但是只要回到公司總是抽空來看一眼這位不諳人情世故的小阿弟，一起說說心事、喝喝飲料，倒也優(yōu)哉游哉。

    不得不說，易玲瓏有點笨，有時候連一句話也說不好。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適合在保險行業(yè)發(fā)展?？墒敲棵堪l(fā)布這種言論的朋友一看到他抱著電話機一打就是一整天的做派，原先的評價立時便收了回去。也許吧，即使再笨拙的人只要努力，終究是討人喜歡的。

    那一天面試，與易玲瓏前腳后腳跨入公司的李晨和他漸漸熟悉了起來。這個好客、大方的瘦高個子屬于外勤員工，目前還屬于熟悉業(yè)務(wù)的階段。因為暫時沒有客戶需要維護和推廣產(chǎn)品，所以一直蹲在電話銷售組里休息，總是和這一幫電話銷售小組的男男女女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而這十來號人里，他總是跟易玲瓏出出入入的，倒也頗讓人覺得好奇：那么多女孩子你們倆不搭話，就你們倆大老爺們混在一起？不怕被人議論么？

    易玲瓏的解釋倒還算合理：“因為我們倆都是新人，所以從心理學(xué)的角度上來說更親近，也容易有共同語言，做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至于說我們惡趣味……沒有證據(jù)的話就不要亂說咯！”

    因為兜里沒錢，原本六塊五的孟菲斯已經(jīng)被替換成了五元檔的黃山，在易玲瓏眼里味道還算混得過去。想象接下來連吃飯也沒法保證了，不由得一陣茫然：“難道我老易就得過上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日子了么？”早晨臨上班的時候，老媽特意在他錢包里塞下了兩百塊錢作為活動經(jīng)費，還給了他一張存滿了錢的公交卡。易玲瓏沒有拒絕，也沒有說些什么，心里卻在暗道：“這些早晚有一天得給爸媽還上?！?br />
    李晨劫了易玲瓏一根廉價黃山，塞進嘴里點上火，慢悠悠地說道：“走吧老易，別整了，吃午飯吧！”

    易玲瓏整理了一下手頭的客戶預(yù)約名單，嘆了一口氣起身跟著李晨就去了。在辦公室門口正好遇見了張黎，通知兩人下午三點半開一個小組會，部經(jīng)理周宇星主持。

    “哦？會議主題是關(guān)于什么的呢？”易玲瓏不禁問道，“不會又是對新人提出什么要求吧？”

    “看把你緊張的，對新人有要求是再正常不不過的了，怕什么呀？”張黎笑著捏了捏易玲瓏的臉龐，“會議主題倒是可以告訴你，是你們?nèi)肼氁恍瞧谝詠淼墓ぷ骺偨Y(jié)會，讓你們談?wù)勥@段日子里的心得體會以及成績、不足。其他新人還不知道，我不拿你們倆當(dāng)外人，先通知你們咯！”

    易玲瓏有些感動，李晨臉色卻絲毫不見有任何異樣。等張黎走遠了才拽著易玲瓏悄聲道：“留神了，這個女人很厲害，愛收買人心。前幾日請你吃了兩天的午飯是吧？”

    “嗯？你怎么知道？”易玲瓏不禁覺得奇怪，連忙問道。

    李晨幾乎是將小易拖出了大樓才跟他悄聲道：“原本她也請我吃過飯，并提出要我在她手下辦事，我沒有立刻答應(yīng)。后來我跟了梁波，關(guān)于張黎的評價我還是從梁波口中聽到的。我也不知道梁波說的有沒有道理，所以跟你提個醒，小心為妙?！?br />
    易玲瓏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彼此彼此。職場里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咱們倆都得小心點?！毙南虏唤蛋荡蚬模哼@個張黎和梁波，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又該提防誰？信任誰？咳，煩躁！

    下午的工作例會很簡單，無非是周宇星問了電話銷售組的一干人等電話接聽率多高，又有多少人能把保險的詳細內(nèi)容聽完的。會議結(jié)束以前親口承認下個星期開始將分配具體任務(wù)，每人每天二百個電話任務(wù)，得保證盡數(shù)接聽。易玲瓏不禁頭大如斗：“乖乖，這還不得打出人性命來呀！”

    小組會上梁波與張黎也在場，兩人并排緊挨著坐下。易玲瓏不時偷眼瞧這兩人的一舉一動，發(fā)現(xiàn)他們倆仿佛不像是鬧矛盾的同事那樣誰也不搭理誰，偶爾還說著悄悄劃，打情罵俏過幾次。見此情景易玲瓏也只有搖頭苦笑，發(fā)現(xiàn)靠表面現(xiàn)象來分析兩人的關(guān)系實在是不靠譜。

    這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星期六清晨。盡管昨晚信誓旦旦地說要睡一個大懶覺，但易玲瓏還沒到七點便醒了。家里人早已把早點給準(zhǔn)備好了，洗漱完畢匆匆地吃完了，一邊打開電腦登上了QQ，一邊搗鼓起手機來。

    周末了，少不了有朋友噓寒問暖。易玲瓏曾經(jīng)定制了某個網(wǎng)站的每日短信，總能收到千奇百怪的搞笑、祝福短信，無非是用來糊弄昔日某個心儀的女孩子開心。后來那位女孩招呼也沒打就回老家去結(jié)婚了，這會兒估計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但易玲瓏這項業(yè)務(wù)還沒退掉。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了把這些風(fēng)趣幽默的短信轉(zhuǎn)發(fā)給朋友們的習(xí)慣。

    把要好的朋友們都給騷擾了個遍，幾分鐘后就收到了很多朋友的包括那個自稱是他們公司里王牌保險代理人夏怡君。星期六大清早的才發(fā)來消息問易玲瓏道：“臭小子，今兒個陪爺樂呵樂呵咋樣？”

    “呸！大爺我賣藝不賣身！有事說吧！”易玲瓏直接回了電話過去，對方一接聽他就嚷嚷開了。

    “只不過有點寂寞而已，想讓你陪我逛一次動物園?！毕拟f道。雖然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易玲瓏分明能感受到這家伙在電話那一頭露出了幾許奸詐的笑意。

    “怎么??？難道又想要我請客了？”易玲瓏故作聰明地問道。

    “原本我想請你的，但看你這么客氣我就不跟你爭了。九點鐘在老地方見面！”說罷夏怡君匆匆地收線。易玲瓏真想抽自己兩巴掌：大清早的又被這個狐朋狗友給擺了一道。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背包去樓下超市里準(zhǔn)備了一大捆吃的，大包小包的就跟小學(xué)生春游一樣。臨行時易峰還在那兒教訓(xùn)兒子呢：“瞧你們辦的這事，今天有活動今天才說，一點計劃性也沒有，就不能昨晚上安排好了呀？”

    “呃！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群朋友的作風(fēng)，平時不太聯(lián)系，一個電話就能把對方拉出來?！币琢岘嚨溃霸僬哒f，計劃可以安排，但是由人定的計劃也可以由人改，往往計劃也跟不上變化，多做有何意義？”

    易玲瓏一邊說著一邊跑，易峰還打算說些什么，卻見兒子一溜煙地跑得遠了，話到嘴邊也不得不咽了回去。搖頭苦笑著心道：“這個倒霉孩子，越來越無政府主義了！”

    擠上了通往老同學(xué)指定地點的那輛公交車，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擁擠的人群，以免背包里的那些餅干、食品給擠爛了。直到很久以后，易玲瓏戀愛了，每每給女友帶上一包吃的喝的用的去探望她，也是一般的謹慎，自己都覺得步步精心。在旁人看來缺乏大老爺們的大開大合，但這份感情并非是每個人都能明白的。當(dāng)然了，這是后話，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