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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刀光剪影

小說:俗世之文化百象 作者:張?zhí)煲?/a> 更新時間:2018/10/9 14:44:05 字數:3148 繁體版 全屏閱讀

    “磨剪子嘞――戧――菜刀――”

    我高中時候的學校,后面是一哦個居民區(qū),我時常聽見一個拖著長腔的吆時間很固定,下午第一節(jié)課中間,約莫十四點一刻左右。當那個點兒,英語大叔的一個喘息片刻,便悠悠傳進來那搗亂的吆喝聲。大家集體憋著笑,只等英語大叔的回應。他似乎也較上了勁。于是乎,一句英語落下,一聲吆喝驚起,相雜相合,很是逗趣。那個時候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偶憶當時,不經意濾過這個橋段,那午后滑稽的中英混合,伴著我們放肆的哄笑,便把我們彼時歡歌的青澀歲月定上了格子。

    我閑時和幾個朋友去那居民去吃飯,圍過那吆喝者的觀,聽過他不經意的交談,我印象最深,是他從一個蘭鎮(zhèn)的地方來。后來又去過幾次,不巧,再沒見過那人,大概小時了罷。這種蝸行在繁華都市的古老行當,消失并不奇怪。蘭鎮(zhèn),好美的名字。在我的想象中,那里定有青石板鋪就的蘭街,漢白玉砌的蘭橋,悠悠打漿水明澈的蘭河,遍地蘭花隨處可見,君子蘭、蝴蝶蘭、白玉蘭、吊蘭、劍蘭......蘭鎮(zhèn)民風淳厚,居民安樂,老幼得養(yǎng),世代生息,生命不止。我把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最古樸恬幽的精髓都加諸其中,這想象中的蘭鎮(zhèn),存在于任何可能的中華大地,可以是中緬邊境的雨林,可以是物華天寶的天府,可以是南北統(tǒng)一的中原,可以是鐘靈毓秀的江南,可以是人杰地靈的齊魯,可以是豪放開朗的關東,可以是萬古流芳的京城……南北貫通,中華神州。想象中的蘭鎮(zhèn),做我以理想中的烏托邦。

    我記得那老人姓喬,蘭鎮(zhèn)的喬老頭。我身邊的人,與他有故事,值得我筆記。我記不清了,如果模糊了,只當我謅事。

    喬老頭來的時候,先吆喝上幾嗓子,居民區(qū)里的人便知他來了。行至小廣場,從自行車上卸下一只馬扎。他的東西很是奇特,馬扎要比一般的大一倍,自行車是黑色的生鐵質,那種八十年代以前的大梁型號。坐下來,點根兒香煙卷,盤起退來就這么在廣場中央坐下。他起初的那幾嗓子很是起作用,鈍了的菜刀,生銹的剪刀,切不了菜,裁不了布頭,都被送過來了。都是些老媽子,還有被老媽子趕著來的老頭子,問起到哪里去,揮刀舞剪,道:“疤瘌喬那兒?!眲幼骱車樔?。疤瘌喬,年齡相仿的都這么稱呼。額前橫臥一只蠶疤,禿著腦門兒,那道疤就愈加顯眼。特征綴姓,疤瘌喬就喊開了。來他這里的大爺大媽,嘴上閑不住。疤瘌喬在一邊刀光剪影,也要和他說上幾句話。一杯茶的功夫,鋒利如初,亮透寒光。交上五塊錢,便回去了。

    這天下午稀罕,來了個年輕人,姓王名山。年輕人生的敦厚,四方大臉,小眼濃眉,按理說應該是個精神飽滿的小伙兒,可眼前的樣子,眼皮耷拉著,頭發(fā)垂下來,一副頹喪模樣,像上個世紀的漢奸。然而又覺得他可憐,惹人疼,不經意間總顯得局促不適,一雙眼眼神摸不定,似乎在尋一個心安。他手里握把菜刀,卻不亮出來,背在背后,只是站在別人身后看,顯得局促。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站過來,把菜刀往疤瘌喬眼跟前一放,那意思是我要戧菜刀,也不說話。疤瘌喬剛接過來這把刀,就覺得腕子瞬間重了許多,再看這刀,無尖兒無棱,全圓的刃兒,僅刀背就比一般菜刀厚出一倍,足赤的分量,不能不重??催@刀成色,不是時下市場里的不銹鋼生鐵刀,為的求銀透雪亮求視覺效果,這把刀身銹跡已經覆住刀的本身色,全一色的黑紅。疤瘌喬中食指在刀身反打一個敲響,厚重的悶出一聲,便沒了動靜,不是脆金屬綿長的清凌音。疤瘌喬心中有了數,遇到好對頭,這是把鋼刀,要費大力氣。

    疤瘌喬對青年道:“年代雖久了些,但是把好刀。什么時候的?”王山道:“我媽......”話到一半又改口道:“我爸娶親結婚時候的,這不是今天要剁些碎骨頭,用的上了,才想起來?!彼殃P于他“媽”的話省掉了,不知何意。疤瘌喬道:“后生,這刀要費些功夫,你稍微一坐。疤瘌喬起身,王山坐下,看喬老頭如何搗鼓。

    疤瘌喬拿只半月圓鏟,戧下一塊塊刀面凸銹,嘩啦嘩啦,像一塊塊結實的痂。等戧出了本色,拘一捧水浸濕,放在磨光機下打磨。那刀像只努力掙脫的黑鯰魚,喬老頭憋得臉通紅,似紅面關公,雙手努力摁住,不至于成了天外飛刀。火光四濺,飛火流星。足足卯了半個時辰的力氣,才停了這檔?;仡^看這刀,已是刀鋒尖利初成形。疤瘌喬又洋車后牛皮袋里翻出一塊磨刀石,比原先在外面的磨刀石顯得黑重,灰的色,周凸中凹的槽。那刀由疤瘌喬披著刀身,在磨刀石上正反反正的打磨,推過去,還歸來,又放過去半個時辰的功夫。疤瘌喬起身時,雙手像被抽掉了筋,麻木無力。

    流上幾捧清水,沖掉灰漬,抹布沿著刀刃拭干,再看這刀已是另一番模樣:尖鋒背厚刃緋薄,殺人不見血光號,紫微微,藍洼洼,霞光萬道,睿彩千條。疤瘌喬遞刀給青年,連王山也禁不住贊嘆道:“好刀!”王山包好刀,留下五塊錢便要走,卻被疤瘌喬從后面叫住,道:“十塊?!蓖跎铰牶蟛桓闪耍南?,難不成普天之下的人都與我為敵,普天之下的事兒都于我不順。王山道:“都是五塊,為什么到了我這里反成了十塊?你是訛我年紀輕罷?!卑甜鴨桃部吹贸鏊掠胁豁槪f出的話也格出心裁,別有所指。疤瘌喬道:“你,手中的這把刀是快好料,成材之前須得經萬礪千磨,承受的自然多,代價自然高。”

    一語驚醒夢中人,王山趕緊掏錢,恭恭敬敬奉錢上去。

    天降大任,苦志勞心。

    轉過天來,還是疤瘌喬在小廣場抽煙等活兒,又來了王山那青年,這次是另一番飽滿模樣,梳得寬闊的飛機場頭,天光飽滿,襯衣仔褲黑皮鞋,一副未來領導的派頭,走起路來都呼呼生風,很是得意。

    這次是把剪刀。和上次不同,王山主動和疤瘌喬搭話道:“我爸剪布頭用的剪子,嫌鈍。疤瘌喬照單全收,按工序打磨。磨著磨著疤瘌喬來了疑問道:“你爸剪布頭,你媽做什么?”王山這回來明顯態(tài)度不同,把眼前的老頭當隱于世的夷吾先生看待,也就心扉大敞,并不隱瞞道:“我媽沒了?!陛p嘆口氣道:“我爸又找了一個,就昨天的事,那菜刀剁肉就是給那女人吃的?;鞄|西!”疤瘌喬聽深入了別人內部家庭,也就不回嘴。各家事,各家管;各家事,各家煩。王山很快揭過上面話題,長嘆一聲,更加引的疤瘌喬的注意,似乎下面要出口的話關乎天下。王山道:“這世道......笑貧不笑娼,從伎不從良;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權貴道路廣,真才難安邦;銅臭比花香,青年浮世何方向?”

    疤瘌喬這邊一聽,呵!這青年,有學識,夠抱負。引一段警示真言回他道:“八月中秋薄霧,路上行人凄涼。小橋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萬想。心中不得安寧,清早覽罷文章。十年寒窗呆書房,方顯才高氣質狂?!?br />
    旁邊路過一個半大青年,好事,聽罷這一老一少的古話連篇作對吟詩,冷不丁罵一句道:“他媽的,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等沒絕種的國寶。稀罕!”話留下,人離開。老少二人相視尷尬。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王山挽開袖子,左臂脈處一道鐮刀疤,王山道:“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錯了位,體驗不到世界的喜與悲,只能用疼痛體驗世界的疼痛。這疼痛,疼的委屈?!卑甜鴨滩⒉挥X得訝異,一抹自己腦門上的臥蠶疤,心想道:路還長。開口只道:“自殘的人,連哭泣的權利也沒有。”

    ――10.10.14

    筆匠

    像只紅火火的蝶,撲啦啦打著旋子掉在蘭陵的身上。蘭陵倏忽被驚醒,睜開眼,一片烈焰焰的火紅色。樹葉叢中透過正午的陽光,耀眼。

    到午頭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叮鈴鈴……”蘭陵從成群的孩子中尋蘭寶石的身影。一面尋他,一面又要照顧筆攤的生意。尤其這個時候,孩子們窩蜂的放學,買筆、修筆的多。蘭陵只和鋼筆、毛筆、鉛筆打交道,在他看,原子筆不入流,求速不求效,保值不保量,像溜冰的轱轆鞋,踩不出腳踏實地的深坑,孩子練不了手。糖豆豆、甜果果、酸粒粒之類的零食,那是校門外商店里老張頭的生意,擱他這里尋不著。

    沒消一會兒,筆攤前便圍滿了學生娃。有的是有所需有所求,有的卻是看熱鬧。對蘭鎮(zhèn)的學生娃來說,蘭陵絕對是個難以抵制的誘惑,他長大毒瘤的難看的臉,他比小拇指還要長的指甲,他在筆身上雕龍畫鳳的手藝。他永遠是蘭鎮(zhèn)孩子走不出的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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