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生一愛，一愛一生

    “所以，他們不是故意要隱瞞我，他們還是愛我的，我曾經(jīng)擁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而且，就算叔叔阿姨分開生活了，他們對你的愛也不會減少的。只要你仍舊對他們敞開心扉，你還是能像從前那樣真切的感受到他們對你的愛”

    張小沫沉默了，是呀，這一點她早該想到的。只是，她仍舊不理解爸爸媽媽的行為，為什么要等到事后才告訴她，為什么一開始不能跟她商量呢？難道他們真的覺得她會尋死覓活的不許他們離婚嗎？

    也許……她真的會。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已經(jīng)辦理了離婚手續(xù)，她會想盡辦法不許他們離婚的。

    即使動機僅僅是不希望在家庭情況調(diào)查表上填“離異”兩個字，即使只是因為那么滿足于從前簡單的幸福，或者說，滿足于那種幸福的假象。

    總之，不到木已成舟，她不會松手。

    然而，生米煮成熟飯之后，她卻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除了生氣、失望，她喪失了對自己的信心，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無能為力了。又或者，是爸媽這種對她不信任的態(tài)度才讓她失掉了自己對自己的信心。

    真的還能像從前一樣么？家已經(jīng)不完整了，她的心也不完整了?，F(xiàn)在的張小沫不知道該去相信誰，相信什么。她和父母之間的隔閡在他們自以為對她的保護和她自己的固執(zhí)中，層層加深了。

    而身邊這個男生，這個在自己需要人陪的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男生，真的值得自己依靠么？張小沫，她甚至對這三個字都產(chǎn)生了懷疑。

    因此，她決定不再對任何事任何人進行判斷了。

    張小沫把目光望向了窗外。

    秦一凡看著張小沫的目光漸漸由疑惑變的冷靜，最后望向窗外的那道目光竟有些冷漠。自己這一路，終究是沒能溫暖到她。秦一凡低下頭，不禁有些許的挫敗感。

    然而，張小沫的路終究是要她自己走的，自己又能幫襯什么，又有什么資格去幫襯呢？

    秦一凡總覺得這個女孩的內(nèi)心是那么的飄忽不定，即使她在跟你說著心里話，說著那些她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的事情，你依然覺得她離你很遠很遠。

    你永遠碰不到她內(nèi)心真正的底層，當你打開一扇門，以為進入其中了，卻發(fā)現(xiàn)還有另外一扇門。張小沫，你究竟把自己包的有多深？

    秦一凡這樣想，又何嘗不是鉆了牛角尖。

    他沒有想過，張小沫或許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示給他了，他卻想要探尋更多的東西?；蛘呖梢赃@樣說，他只是在探尋他想要在張小沫身上發(fā)現(xiàn)的東西，也許是一種張小沫根本不具備的東西。

    人們啊，總是在自以為是的以為著別人，又在自以為的別人以為中，以為著自己。

    在兩個人的沉默中，終點站漸漸逼近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之后，張小沫和秦一凡兩個人都覺得身上犯酸，雖然火車上有冷氣，但依然覺得不大舒服。

    兩個人找了火車站附近的如家，把東西放下，急匆匆的洗了澡，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一直睡到幾近傍晚，張小沫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一睜眼就被眼前的秦一凡嚇了一跳。

    睡得太久，幾乎忘掉了自己今天才剛剛來到另一座城市。睡得太久，就要遺忘了家庭的煩擾。睡得太久，以為一睜眼還能聽到爸媽輪番催自己起床的聲音。

    想到這些，張小沫又要哭了，但是看到秦一凡還在身邊陪著，又覺得這一切也未必那么難捱，既然選擇了躲開不管這一切，那就好好的放松自己吧，也許自己真正想的，其實是――放縱自己。

    張小沫起床洗臉的時候，秦一凡靠在門口，說：“張小沫啊。你要不要給叔叔阿姨打個電話?。俊?br />
    張小沫一驚，只顧著睡覺了，把這事給忘了。“你呢？給家里打過電話了？”

    “是啊，被罵了一通。”

    “值么？”

    “沒想過。不過能來這里玩一圈也不虧吧?！?br />
    是誰說過，有些東西當你開始算計值不值得做的時候，它對你來說就已經(jīng)沒那么珍貴了。

    那么，秦一凡沒想過，至少表明了他不會為昨天的一時沖動而后悔吧。

    張小沫從來沒有跟男生在一間屋子里獨處過，但是現(xiàn)在，她絲毫不覺得局促或者擔心，也許，真的把他當自己人了吧。

    張小沫邊看著秦一凡臭P得整理著他的發(fā)型，一邊撥出了張媽媽的電話。

    那頭的彩鈴是《回家》，真不知道自己下次回家，迎接自己的會是誰。

    “喂……”電話接通了。

    “媽，是我，沫沫.”

    “沫沫啊，你到上海了嗎？”

    “嗯，我上午就到了，坐車太累了，就先找酒店補了一覺。你別擔心，有同學送我。”

    “那就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啊?！?br />
    “嗯，我知道?！?br />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將談話進行下去。

    “沫沫，爸爸媽媽不是刻意隱瞞你，你還小，我們也有我們不想面對的事情，希望你別怪我們?！?br />
    “媽，我現(xiàn)在不想談這件事?！睆埿∧Z氣有點生硬。

    “那……好吧，你同學在旁邊吧？我能跟他說幾句么？”

    “有這必要么？”話說出來，張小沫有點后悔，怕自己的態(tài)度會傷到媽媽。

    伸手把電話給秦一凡，“喂，我媽想跟你說幾句?！?br />
    秦一凡接過電話：“阿姨好?！?br />
    “……”

    “嗯?！?br />
    “……”

    “好的”

    “……”

    “阿姨放心吧”

    “……”

    “我知道了，阿姨再見”

    想是張媽媽囑咐秦一凡好好照顧張小沫吧，一個母親的心情不外乎如此。

    張小沫接過秦一凡手中的電話：“希望等下我爸不會再讓你接電話?！边呎f著邊撥通了張爸爸的電話。

    “喂……”

    “爸，我到上海了，一切都好?！?br />
    “嗯，我知道了，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打我電話?！?br />
    “好的，我知道了，還有事么？”

    “……沫沫，有空多給你媽打電話，陪她說說話?！?br />
    聽到這里，張小沫心里又開始賭氣了?，F(xiàn)在說這話有什么用，我打電話陪她說話，說什么？說你么？

    “知道了。”張小沫冷冷的應(yīng)著。

    “沫沫，不管發(fā)生什么，爸爸都是愛你的。”

    聽到這里，張小沫鼻子發(fā)酸了。之前強硬的心墻突然變得柔軟了。

    “我先掛了，去吃點東西。”

    “去吧，吃正經(jīng)飯，別亂湊合?！?br />
    “嗯，再見?！?br />
    掛斷電話后，張小沫揉了揉眼睛。

    “你還好吧？”秦一凡小心的問道。

    “不好，我肚子都要餓扁了，咱們快去吃東西吧?！睆埿∧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秦一凡猜不出她是真沒事了還是又在裝開心了。

    但是他能做的，不過是陪她做她想做的。既然這一刻她要吃東西，就陪她去吃了。如果下一刻，她又想去另外一個城市了，自己也會繼續(xù)陪她去的。

    吃過晚飯后，張小沫和秦一凡漫步在上海的街頭。

    上海的夜景很大氣。張小沫一直覺得，中國的城市大體相似，然而給人的感覺又都不大一樣。畢竟每個區(qū)域有它自己獨特的歷史和文化。

    而上海，作為大陸第一大城市，以小資和時尚為誘餌吸引著越來越多年輕人的涌入。

    張小沫選擇這座城市，并不是因為有多偏愛這座城市，以她這種不慍不火的性格，未必能適應(yīng)這座城市的氣息。

    她只是想知道，那個習慣昂著頭拍照的驕傲女人張愛玲到底是被怎樣的一方水土孕育出來的。

    年輕，就是這樣，會因為一個別人眼中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理由，決定一件貌似重要的事情。也許在年輕人的價值體系里，所有選擇、感情、喜好都沒有被物質(zhì)化，那些抉擇，是聽憑內(nèi)心的聲音的。

    七月末的上海，濕熱的讓人難受。張小沫和秦一凡終于在這種壓迫下放棄了繼續(xù)欣賞夜景的心情。

    回到酒店后，兩個人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要不看個電影吧？”張小沫試探著問了一下。

    “好啊，不玩小蜜蜂就好。”秦一凡調(diào)侃到。

    張小沫象征的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的打開行李箱取出筆記本插上電源線，然后開機找電影。

    秦一凡有些尷尬，用手撓了撓頭，看著張小沫默不作聲的進行著這一切。

    “文藝片行么？你會覺得沒意思么？”

    “你喜歡就好，雖然平時我不大看這類?！?br />
    張小沫點開了一個電影――《只是愛著你》。看名字覺得滿無聊的，但是張小沫喜歡那張海報，色彩搭配、線條、還有景色都很美，還有那句有些煽情的廣告詞“一生一次的吻，一生一次的戀愛?！?br />
    張小沫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她不知道愛一個人是怎樣。也許是看了太多的書的緣故，她毫無來由的確信著，這輩子只會愛一個人，也只能愛一個人。就像愛情虔誠的信徒，即使為此受盡折磨，她也甘之如飴。

    電影緩緩的進行著，秦一凡似乎對這樣的電影沒多大的興趣，但是看到張小沫認真的表情，自己也不得不專注于電影里的情節(jié)了。

    音樂，對白，一切在人為的編排下制造著優(yōu)美又魅惑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