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船（二）

    這幾名船老大，竟然都不肯出租。

    見到這樣的情景，我們眾人面面相覷。且不說塔布斯此前為我們趟好了路，這些打撈船?？吭谶@里，并不需要每天行駛。一天九千塊錢的價格，是船老大凈賺的。

    沒有辦法，我只好和這幾位船老大進行交涉，希望通過增加租金的方式，爭得他們的同意。然而，價格從九千塊提到了一萬塊，又從每天的一萬塊，提高到了一萬兩千塊。

    最終，對方還是不斷的搖頭。

    其中一名普通話還說得過去、年紀也稍大一些的船老大，用生硬的話說道：“小伙子，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們的船是不會租給你的。因為你們要去深水水域，這個月，我們誰都不出船。你們走吧……”

    “為什么深水水域就不行？這些船不是負責整個湖區(qū)的打撈嗎？”我不解的問道。

    “村子里面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边@名船老大看了看塔布斯，又看了看我：“湖神拖走了一頭牛。五年之后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個月不太平，我們當?shù)厝?，不會去深水水域?！?br />
    又是湖神！

    沒有想到，那頭牛的事情，竟然會讓這些船老大，連擺在眼前的一沓沓百元大鈔，都不想賺。

    “沒有搞錯吧?！鄙誊朴鸾K于露出了怒意，指著那三條船說道：“才死了一頭牛，至于么？跟你們在這里開船有什么關系？我們租船用，船上這么多活生生的人，還怕湖神之類的鬼東西嗎？”

    她的這番話，似乎引起了另外一位船老大的暴怒，便要上前動手理論。

    那名年長船老大面露難色，攔住了此人，隨即嘆了口氣。

    “小姐，你不懂……這些年里面，這樣的不幸，曾經(jīng)發(fā)生過次?！?br />
    隨著雙方稍稍冷靜，船老大終于說出了難言之隱。

    原來，在十五年前，村子里面發(fā)生過一件怪事。某人家中的羊群，減少了十來只。這算是不得了的大事，于是全村的鄉(xiāng)親們都出動，想要將羊群找回來。

    然而，發(fā)現(xiàn)羊群的時候，這些羊群卻已經(jīng)成為了尸骨，飄蕩在沿湖的岸邊。

    當?shù)刈怨乓詠?，就有湖神的傳說。所以，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以后，很多人都認為是湖神作祟。也唯有不了了之。

    但緊接著，一名駕駛著打撈船巡湖的船工，卻離奇失蹤了。

    根據(jù)回憶。那一天，天色很陰沉，隱隱有霧氣。但湖面很平靜，安靜的可怕，甚至沒有什么風浪。出船是這名船工的工作，畢竟在當時，打撈船并非個人承包，而是屬于公家。

    可是，這一天晚上，那艘打撈船回來了，船上卻沒有人。船工消失不見了！

    溺亡的事情，在湖區(qū)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但土生土長的船工，在自己的船上消失不見，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條打撈船，在第二天被當?shù)厝税l(fā)現(xiàn)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停留在碼頭。只是人去船空。

    關于這起失蹤案，當時眾說紛紜。也有人將其和湖神的傳說聯(lián)系起來。只不過，在立案調查沒有線索之后，也只能歸結為溺亡事件。但直到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此人的尸體都沒有找到。

    時間過去十年，到了五年前的時候，這名船工的兒子，長大成人了。子承父業(yè)，申請承包打撈船，有些子承父業(yè)的意思。

    這名小伙子身體強壯，而且對于父親當年的失蹤耿耿于懷。他認為，如果真的有湖神作祟，也一定是怪物，他要殺了這只怪物，給父親報仇。

    帶著這樣的心意，他開始了船工的生涯。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幾個月后，村子里面再次出現(xiàn)了牲畜離奇在換邊死亡的事件。

    這一次，是在一個有霧的日子，小伙子出航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

    而那艘船――那艘曾經(jīng)他父親駕駛過的打撈船。和十年前一樣，在迷霧中駛回了岸邊，船上空蕩蕩的，一切完好無損，只是這個人不見了。

    父與子，同樣的年景，同樣的經(jīng)歷，同樣的失蹤之后，連尸體都找不到。

    就像是一個詛咒，籠罩在湖區(qū)的上空，也籠罩在每一位當?shù)厝说男睦铩?br />
    從此之后，當?shù)厝吮銓@件事情諱莫如深。種種傳聞，甚至讓這些船老大在幾年后的今天，依然感到恐怖。

    “很抱歉了，雖然你們開出的價格很高，但我們不想重復之前的悲劇?！?br />
    “這么說，你們很怕死！”聽到這里，忽然之間，明魅站了出來，她用冰冷的眼神，掃過面前的幾名船老大。

    “是，現(xiàn)在村子里的生活條件好了。誰也不想出事，都有老婆孩子，我還有孫子?！?br />
    “不需要你們開船，你們只是把船租給我們不就可以了？”明魅冷笑著說道：“即使再出事，也是我們這些租船人，你們在家數(shù)錢，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br />
    “這……”幾名船老大頓時愣了。這種事情他們可沒有經(jīng)歷過，租船不要船工，不要駕駛員的話，該怎么在湖面上航行，該怎么保證不出意外？

    但是，這種提議來的太突然了，他們說要商量一下。

    不多時，卻依然愁眉苦臉，一副不情愿的模樣。

    “租給你們有風險。萬一船體受損，經(jīng)濟損失就要由我們來承擔了。而且，萬一你們在湖里出了事，我們出租方，會有連帶責任。所以，我們決定不租！”

    “擔心損失，我們給你們押金不就可以了？害怕有責任，我們給你寫責任書，做個約定不久可以了？”商芷羽眨了眨眼睛，提出了進一步的建議。

    此言一出，三名船老大又開始沉默想，先是一陣搖頭，緊接著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話，繼而引來了相互之間的竊竊私語。

    “他們在說什么？”我低聲詢問塔布斯。

    “他們在說……”塔布斯臉色變得慘白，猶豫了幾秒鐘方才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一條船，可以用那條鬼船……”

    “對，就是那條船?！睘槭椎拇洗笥闷胀ㄔ捊忉尩溃骸笆迥昵?，那條船出過事：五年前，他的兒子出了事。之后，這條船始終沒有人動，就在岸邊的淺灘那里?！?br />
    “如果你們要用那條船，誰也管不了。因為那條船，現(xiàn)在是廢棄的。”

    開什么玩笑？一條廢棄了五年的船？

    所有人都不禁動容，覺得對方是在敷衍我們，這和那條船是否真的鬧鬼，無關。

    但不管我們怎么好言相商，甚至遞上了中華煙，對方就是死咬著不松口。

    “都別爭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币恍腥酥校瑢倭毫鶢?shù)哪昙o最長，他和秦八爺看到是這樣的結果，主張這件事情先行擱置，需要回去再商量。

    “我倒是覺得，如果這條船可以用?！?br />
    忽然之間，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透著一絲膽怯。

    “是――周專家？”我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略帶佝僂的身影，雙手插兜，神色嚴肅。

    “對，我覺得用什么樣的船都是一樣。如果船體沒有破損。動力設備維修起來，并不困難。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可以試一試就用這條船！”

    這句話提醒了我們，在團隊里面，有這樣一位機電設備的專家。

    次日，我和商芷羽以及邱連虎，帶著周中華來到了那艘舊船存放的地點。

    這條船長度達超過了十米，此刻在水面以上的泥灘擱淺著，罩著厚重的尼龍布。掀開尼龍布，船身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呈現(xiàn)出了不同的顏色。需要仔細辨認，才能夠確定其本身的顏色是橙黃色的。越到下方接近水面的部分，便越是淤青色的痕跡，污濁不堪。

    船艙的頂部，還算完整，至少沒有傾塌。但整個船艙看起來卻搖搖欲墜，幾乎快要腐爛掉了；船尾的部分，有一個斜向上的粗壯鋼架，但僅僅是鋼架而已，打撈設備想必早已經(jīng)被拆走，或許已經(jīng)被當做廢鋼材賣掉了。

    這艘當?shù)厝朔Q呼的“鬼船”，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巨獸正在腐爛的尸體，橫尸在岸邊，透著死亡的氣息。

    “這艘船，真的還能開嗎……”不只是我，只怕所有人的心中，都必定這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