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故交

    待月上樹梢，估著她們也已用完飯，三個人心情激動的出了門，可是當(dāng)來到這堂屋門前時，不由得都停下了腳步，原本走在前面的張翼揚(yáng)縮回了身子，退在了柳清身后，而柳清又把尹之渙推到前面，尹之渙又倒了回去，讓柳清在前，“我們聽你的，你在前面。”

    蒼海透過窗子看到他們躡手躡腳的樣子，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小月，等你長大后，可到京城來尋我！”的聲音猶在耳邊，只是這茫茫人海，他的小月真的會和他遇嗎？都怪自己當(dāng)時太魯莽，也沒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與她，這讓她去哪找自己??！心中忽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悵，離開窗子，坐進(jìn)椅子中，任往事在腦海中盤旋。

    柳清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手剛舉起，門反而“吱呀”一聲開了，是洛小月提著燈籠要出去，要不是及時看見了這四位，恐怕早已和蒼海撞在一起。

    “你們這是？”一雙星子般的眼睛望著面前這四位發(fā)怔的人。

    “??！我們，我們是來拜見老婆婆的，同一個院子住著，都是鄰居，來行個禮問個安?！鄙n海對著洛小月說。

    “哦，那你們稍等一會，我去給婆婆說一下。”說著，轉(zhuǎn)身進(jìn)屋，不一會兒，洛小月將門打開，笑著說：“失禮了，婆婆已經(jīng)睡下，讓我告訴你們，不必拘于禮數(shù)，不用前來拜見。”聲音如珠璣般悅耳動聽。

    “這，這點(diǎn)薄禮，算我們孝敬婆婆的，還請姑娘代為收下?！绷鍖⒍Y品遞到洛小月面前。

    “不行，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收你們的禮呢，婆婆知道了，會怪罪我的?！甭逍≡滦χ唇?，回身就要關(guān)門。

    “姑娘，那，我也不為難你了，只是姑娘，我姓柳如清，柳清，你記住了嗎？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柳清一只手快速擋在即將要關(guān)上的門框上，滿面含笑地說。

    “公子，天太晚了，我勸你們還是快回去吧！”邊說邊又要關(guān)門，對這等超凡俗，纖塵不染的仙子柳清怎么能強(qiáng)行耍賴呢，所以他微微一笑，將手從門框上拿開，溫潤而雅的行了個禮，“小生失禮了，還請姑娘莫怪！”

    洛小月輕輕將門合上，不覺一笑。

    “晴方啊，他們沒為難你吧？”金婆婆在里屋問道。

    “沒有，婆婆！”洛小月拿起巾帕，在水中浸濕，擰干后給金婆婆擦了臉和手，“婆婆，您這一路也累了，快休息吧?！?br />
    “嗯，一會兒你也休息吧！”金婆婆說著閉上眼睛。

    “好！”洛小月應(yīng)著，將燭花剪掉，坐在窗前，拿起婆婆記錄的一本書細(xì)細(xì)讀著，房間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她輕輕的翻書聲。

    窗外“沙沙”的刮起了風(fēng)，花影搖動，窗子被風(fēng)吹開，洛小月趕緊起身去關(guān)窗，就在將要關(guān)上窗的一剎那，她看見一個人影，皎皎明月下，一個男子在院中負(fù)手而立，似在仰望，又不似在仰望，如水的月光傾在他的身上，那么一塵不染，圣潔偉大。

    她認(rèn)出了這個男子就是那個自己在普超寺撞到的人，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巧。

    洛小月不覺看癡了，想起了她與海哥哥在漁村的生活，那是她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

    還是那個月亮，還是那個星子，可是她的海哥哥呢，海哥哥說過，茫茫人海中，會第一眼認(rèn)出我，十年后，小月你去京城找我！，

    那個月下的少年，現(xiàn)在你到底在哪里??！你讓小月如何去找你，去哪里找你啊？

    不覺潸然淚下，抬頭仰望明月，那么圣潔，那么皎潔，萬千思緒集于心頭，不知從何說起。

    在胖子張翼揚(yáng)百轉(zhuǎn)千回的呼嚕聲中，蒼海終于知道尹之渙為何不與他一屋了，這呼嚕聲太可怕了，直打得驚天地，泣鬼神，真是威力無窮，他想靜心看會書也不行，推開窗，看到滿天的星輝，于是，踏了碎銀似的月光，在院中賞月。

    負(fù)手而立，望著天上的一圓月，與星光交相輝映，浩瀚星河，無邊蒼穹，世界何其大，又何其小啊，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卻了舊恨，沒想到，當(dāng)踏上這里的第一步時，他的記憶閘門就已打開，不可遏制的盤旋于腦海，記憶里的味道，記憶里的模樣，這京城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多大變化，只有他，變了，他變得高大了，變得強(qiáng)壯了，他長大了，這里的樓一閣，一草一木，仿佛都能成為他的恨意來緣，十年了，這十年里他辱偷生，為得就是今天重新踏上這片土地，重新步入這個令他恐懼、令他憤慨又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這里有他的親人，不！是他的仇人！他的母親慘死于這里，他要為母報仇！他是為仇恨而來的！

    還有就是他心里的那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希翼，他的小月會來這里找他，盡管他知道這個希望或許很渺茫，但是只要有一絲光芒，那就可以指引他向往太陽！

    “小月，十年后海哥哥在京城等你！”，“小月，哥哥送你個我娘生前最喜歡的金鳳釵，等你長大后，戴于發(fā)鈿，在茫茫人海中，我便能將你一眼認(rèn)出來！”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將她認(rèn)出來，可是，現(xiàn)在的小月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經(jīng)來了京城，還是已經(jīng)……他不愿想下去，他的腦海中還是小月以前的模樣，那個他喜愛的模樣。

    只是他們不知道，此刻他們正處在一所院子里，都在仰望著星空，想念著彼此！

    第二天，天還未亮，西廂房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聲音，蒼海趕緊跑了過去，推門一看，原來是柳清正大睜著眼睛看著墻角，左手正捂著自己的右手臂，右手臂上正滴著黑的血水，一看到這血，蒼海一下子警覺起來，拿眼望向墻角，原來是一條黃的大蛇，正在那里和柳清怒目而視，“滋滋”地吐著嚇人的信子！

    蒼海示意柳清不要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起大蛇，甩了幾下，將其摔死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而這時，胖子張翼揚(yáng)也從屋子里出來了，先是看到地下的大蛇，不自覺得蹦了起來，“啊！師父，救我呀，有蛇，有蛇，蛇??！”頓時在院子里亂竄了起來，緊接著，柳清從房間走出，看到柳清手臂上滴的黑血，又像瘋了一樣，“啊呀，師父啊，柳清被蛇咬了，他要沒命了，沒命了??！”說著，又圍著院子跑了起來。

    蒼?？戳艘谎垠@嚇過度的張翼揚(yáng)，沖尹之渙說：“你去看下他，我得幫柳清止血！”說著，便讓柳清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取來了剪刀和棉布，用棉布系住柳清的胳膊，“沒事的，這蛇沒毒，別擔(dān)心！”邊說邊用嘴往外。

    “哥，我知道，可我有些害怕，你知道我從小最怕蛇了，我不會沒命了吧！”蒼海知道，這柳清從小最怕蛇，那是因為他小時，曾被一只蛇咬過，所以是只要看見像蛇似的東西，他都害怕，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

    蒼?？次貌畈欢嗔?，便想替他包扎傷口，正在這時，只聽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里面走出一老一少來，老的鶴發(fā)童顏，慈眉善目，一看就有一種俗清麗、人中仙骨的樣子。少的就更不必說了，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仿若落到人間的仙子。

    此刻，少女扶著老婆婆，一步步地向他們走來，柳清驚得竟然連痛都忘了，只呆呆看著這兩個如仙似的人兒。

    “小生見過婆婆，見過姑娘！”蒼?？此麄冏邅恚s緊行禮。

    “嗯，不用客氣，剛才婆婆聽到有人被蛇咬了，他老人家不放心，特地出來瞧瞧?！比缡劳庀蓸匪频穆曇繇懫稹?br />
    “哦，多謝了，剛才是家弟被那黃蛇咬了！”說著，右手一指摔死在地上的黃蛇。

    金婆婆拿眼一瞧，“嗯，這蛇毒倒不大，只是不可小覷，來，拿過我的百毒不侵散來，”洛小月輕輕遞過，金婆婆拿了一些灑在柳清的傷口處。

    “啊，疼！”柳清不住叫了一聲，但看到洛小月投過來的目光，不將疼痛壓了下去，沒好意思再叫下去。

    “這散與這毒是相克的，當(dāng)然你會覺得疼！”邊說邊收起這百毒不侵散，又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布包，拿中其中的一塊棉布遞與洛小月，“晴方，你給他包扎一下吧，按我教給你的包扎方法?！?br />
    “是，婆婆?！甭逍≡陆舆^棉布，輕輕展開，然后一層層的在柳清的手臂上，柳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洛小月，看她那長長地睫毛低垂著，那股認(rèn)真勁，不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自己好像飄浮在空中，蕩著云朵，著彩霞。

    尤其是當(dāng)洛小月那雙素手不小心觸著他的時，他更覺得心里高興，一時間竟然眼睛什么也融不下，只有洛小月自己了。

    蒼海盯著洛小月，看著她的容貌，為何和小月竟有幾分相像，“姑娘，你是哪里人氏？”

    蒼海問道。

    “我，”抬頭看向蒼海，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認(rèn)識他好多年似的，星月朗眉，正方圓，好一男兒模樣。

    “我乃……”洛小月本想說自己是東海人氏，這時，金婆婆打斷了她，“我姓金，你們可以稱我金婆婆，她是我的徒兒，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早已忘記自己是人氏，她叫晴方，以后你們叫他晴方就是了?！?br />
    “哦，晴方，好名字，婆婆，我叫柳海，您救的這位是我柳清，那兩位一個是尹之渙，胖的叫張翼揚(yáng)?！鄙n海一一作了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