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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這樣不好

小說:欲望都市 作者:梧桐雨 更新時間:2018/10/9 14:36:33 字?jǐn)?shù):3336 繁體版 全屏閱讀

    “貨車公司賠償孟寡婦一大筆撫恤金。我操他媽的她用她丈夫出車禍得來的錢亂搞男人。剛才該掀開被子問問她,像我們這樣年輕力壯的小伙,睡一夜,她給多少錢?!鄙由蠘菚r,憤懣地說。

    “原來那胖女人是孟寡婦。”吳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下半夜,星星變亮了。稀松的幾個亮圓度數(shù)增大了,已不再是十五瓦。像一個氣息奄奄的彌留之人突然能夠站起來走動,有一種回光返照的氣派。

    十八歲的夜晚,吳桐病了。

    身子好像一會待在火爐,一會又被放進(jìn)冰窟。一會熱得滿頭大汗,一會又凍得腿腳發(fā)麻。吳桐腦子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他看到了湯米。湯米遠(yuǎn)遠(yuǎn)地笑著望向他。散發(fā)著充滿誘惑的體香。仿佛自己高高在上的夢想。像翡翠,冰體通透。像珍珠,瑩光閃閃。像高山的雪尖,纖塵不染。吳桐看到自己突然惡狼似的撲向了湯米,撕裂了纏在湯米身上所有的衣物和臉上動人的微笑,把自己獸性的欲望強(qiáng)壓在湯米驚魂甫定的單薄身軀上。吳桐看到了一群群搬家的蜘蛛。吳家村破廟里的木匾被鋸了,改做成二爺爺?shù)男」撞?。在木匾上結(jié)網(wǎng)的蜘蛛變得無家可歸。它們開始集體性質(zhì)地遷徙,拖兒帶女,千里跋涉,來到了吳桐的心臟上。吳桐夢見自己瑟縮著從一座名叫成長的獨(dú)木橋上退了回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被后面的人一腳踢了回去。

    生日,像燈繩外紙糊的燈罩面上一粒歲月的沙塵,兀自存在。

    十八歲的夜晚,吳桐病了。無藥可救。

    很多天沒有見到姚芳芳了。今天早上,招商銀行門口又出現(xiàn)了她的身影,依舊像一串微風(fēng)中搖擺的風(fēng)鈴,清脆晃眼。炸油條兩口子的孫子像是長高了,穿的像只肥胖的企鵝風(fēng)一樣圍著桌子撒歡。老王頭左手拿著黑色編織袋,右手夾著一個礦泉水瓶的瓶口。棉大衣敞著懷,里面夾著件黑棉襖,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向老劉頭的攤鋪。

    時光仿佛倒流或者時光壓根就沒有挪動。人和事固定成滿世界根深蒂固的謊言。呈現(xiàn)的這一成不變的表面加深了每個人一成不變的的理解。老王頭年復(fù)一年的步履蹣跚有著他不為人知的之所以然的悲哀。姚芳芳燦爛的微笑中掩藏的是“我想回家”的驚恐。炸油條兩口子的孫子還處在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和信任的年紀(jì),可這好奇和信任都源于對這個世界的一無所知。每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外象的符號。性別、長相、年紀(jì)、身份、地位等等皆為每個符號不可或缺的砝碼。而我們在做的也只不過是把每一個符號上的砝碼羅列起來稱一稱,然后,饒有興致地進(jìn)行總結(jié)性的概括。

    彼此相互的概括,使彼此相互離棄。

    轟轟烈烈地進(jìn)行了一次幾個市的大聯(lián)考。今天發(fā)試卷。很難熬。

    語文老師講評試卷時,重點(diǎn)解析了吳桐的作文。這是一篇以夢想和現(xiàn)實(shí)及其兩者之間關(guān)系為立意的材料作文。吳桐的文章得分不過半。語文老師很嚴(yán)肅而又興致勃勃地把吳桐的文章讀了一遍。之后,老師叫起了吳桐,讓吳桐解釋一下他自己這篇文采不錯的文章是因?yàn)槭裁吹玫揭粋€如此低的分?jǐn)?shù)。吳桐像教室東面衛(wèi)生間里那盞很不靈便的聲控?zé)?,聽了聲,許久后站起來。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語文老師沒來得及示意吳桐坐下,就開始了自顧自地評論。

    “我們要寫得是夢想和現(xiàn)實(shí)以及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首先應(yīng)該選擇一個正確的方向和正確的有話可說的觀點(diǎn)。吳桐文章中大篇幅的語言都在描寫一種消極的看不到希望甚至本身就不抱任何希望的人生處境。夢想就是夢想,現(xiàn)實(shí)就是現(xiàn)實(shí),夢想和現(xiàn)實(shí)有不可逾越的距離,這是極為錯誤的觀點(diǎn),連大的方向都錯了,又豈能得高分呢?……”

    吳桐聽到外面寒風(fēng)不顧一切地打著窗玻璃,心里像一汪死水,波瀾不驚。

    已經(jīng)很晚了。睡不著。吳桐把兩個大大的眼睛睜在黑暗里。隔壁房間像自己的心一樣死寂。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哪怕是自己不愿聽到的聲音。電子鐘表的滴答變得異常刺耳。吳桐轉(zhuǎn)身把頭蒙上。但聲音還是絲絲如針扎般響在全身每一處。吳桐起身,把鐘表塞進(jìn)另一面床頭的被角里。吳桐剛躺下來,聲音又如生銹的斧頭割在身上,嘎吱嘎吱,哽咽難聽。吳桐氣急了,抓過鐘表一把摔在漆黑的地板上。震顫的撞擊聲嗡地炸碎了黑夜,噼噼啪啪,碎銀般落地后重歸死寂。

    吳桐掀開被子,抱著自己的雙腿,哭了。

    很想反抗,很想放縱,很想毀滅??捎址纯故裁?,放縱什么,毀滅什么。吳桐一動不動,眼睛目空一切。不目空一切,在這黑夜里,眼睛又能看到些什么?吳桐閉上眼,腦海浮現(xiàn)了孟寡婦胖胖的裸體。兩個在日光燈下呈現(xiàn)暗紅色的乳頭如兩條游擺在吳桐身體內(nèi)的蛔蟲,所到之處,奇癢無比,遍地鱗傷。在一片黑色亂草護(hù)衛(wèi)下的房東筆挺的生殖器像一個皮球,無限膨脹放大,撐裂了吳桐可憐的大腦。賣烤紅薯的小婦人勻稱的身材,姚芳芳甜美的笑靨,湯米惹人的酒窩,于老師裙子被小風(fēng)扇翹起后若隱若現(xiàn)的大腿,依次出現(xiàn),清晰后模糊,模糊后清晰。像被大風(fēng)刮著的電影幕布,拉直后彎曲,彎曲后拉直。吳桐開始像一頭野獸般把自己想象成城管隊(duì)長和生子,分別赤裸地伏在賣烤紅薯的小婦人和姚芳芳身上。這個時候,他看到二爺爺坐在破廟的門檻上,迎著老琴柏樹,吹響了綿綿無絕期的挽歌。

    眼前,日暮黃昏。

    身后,無佛無仙。

    吳桐一陣焦渴,大口大口咽著唾沫。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莽莽蒼蒼的群山之中走著兩個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兩頂發(fā)了黑的草帽起伏攢動,匆匆忙忙,像是隨著一條不安靜的河水在漂流。無所謂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也無所謂誰是誰……

    這是史鐵生《命若琴弦》的結(jié)尾。這也是聯(lián)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開頭。吳桐看見兩個瞎子走著走著,變成了二爺爺和他自己。

    天是灰色的

    路是灰色的

    樓是灰色的

    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之中走過兩個孩子

    一個鮮紅

    一個淡綠

    這是顧城的《感覺》。這也是聯(lián)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結(jié)尾。吳桐看見兩個孩子走著走著變成了湯米和他自己。

    我錯了。

    這樣不好。

    我錯了。

    這樣不好。

    吳桐冰涼地躺在冰涼的夜里。

    第二天晚自修的時候,吳桐偷偷溜出教室。又從操場廁所邊的矮墻上翻出學(xué)校。幾乎是不可遏止地。又似乎是鬼使神差地。他找到一家公用電話廳,撥響了于老師的手機(jī)。

    已經(jīng)半年多了。

    不知道為什么,想要聽到她的聲音的欲望在彼時彼刻那樣直接那樣強(qiáng)烈那樣如鮮血飛濺般迫切。

    還記得,高二臨放暑假,天氣溽熱,蟬鳴如蜇。那時,吳桐還住在學(xué)校的學(xué)生公寓里。那座老式的四層樓房內(nèi)總是充斥著霉氣和氨氣交織的味道。那里的抽水馬桶需要用的時候,一般沒水,不用的時候,又會偷偷把衛(wèi)生間泛濫成長江黃河。嘩嘩的聲音讓半夜里小便的同學(xué)捶胸頓足良久感嘆,白瞎了那么多制造化肥的原料。室友們正熱烈談?wù)撝莻€大胖子宿舍管理員和他的骨瘦如柴的老婆。正熱情地為那一對一胖一瘦的合法夫妻尋找著合理的不以生命為代價的做愛姿勢。他看著他們的口干舌燥和不懷好意的淫笑突然感到了一陣惡心。他走出寢室,穿過陰暗潮濕的樓道和如蝶般飄散在校園的過早夭折的樹葉,翻過操場廁所邊的矮墻,徑自來到外面的大街上。他知道,他之所以感到惡心,并不是因了室友們的嘴臉,而是,而是--于老師要走了。

    她是一個實(shí)習(xí)老師。一年的授課結(jié)束了,她要走了。

    這是他起先知道的。

    她那個當(dāng)著縣長秘書的男朋友決定娶她,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決定嫁給一個縣長秘書當(dāng)老婆。她是一個穿著嫁衣的漂亮女人,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將成為一個男人的新娘。

    這是他起先不知道,后來,湯米讓他知道的。

    她通知了她的學(xué)生本來已經(jīng)知道的--她要走了。她沒有通知她的學(xué)生本來不知道的--她要嫁了。她對她的學(xué)生守口如瓶。也許,她認(rèn)為,沒必要太麻煩。也許,她認(rèn)為,那兩間三樓的教室和那一間素雅的單人宿舍只是她需要停歇的驛站。

    吳桐記得,也是,幾乎不可遏止,仿佛鬼使神差,他出了校門,一直往東走去。他走啊走,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最后,停在了縣委家屬院的圍墻邊。他看了看縣委家屬院圍墻上鏤空的方磚,又抬頭看了看天。居然是一個滿月。他這才恍然大悟般低頭瞧了瞧地上那段孤零零的影子。靜極了。影子的晃動靜極了。像月光的移動,清輝的灑,同樣深邃,沒有動靜。吳桐站了會兒,又起步往前走去。他走啊走,走了不知多長時間,最后停在了民政局家屬院的圍墻邊。于老師的爸媽是民政局的退休職工,她的家在這里。他又抬頭看了看民政局家屬院的圍墻,上面同樣是鏤空的方磚。月亮高高照著,將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內(nèi)心照得像近處街道邊的鈉燈一樣明亮。圍墻跟吳桐差不多高。吳桐好像并沒有猶豫,在一片月光普照里,翻了過去。

    吳桐沒有猶豫就翻過了財(cái)政局家屬院的圍墻,但是,翻過去了,他馬上就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干什么了。他在暗黑里愣愣地站了長天長地后,一屁股坐在了墻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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